高考前的几个月,我浮躁不安。
唯一平复心情的方法是压马路,从瑞中徒步远征书城,耗时两个小时。往往仅有的周末就在不停地行走中度过,没有目的,只有方向。
而某些夜晚,我会邀上X同行。她当初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一年,彼时成了我的学妹。X个子娇小,但眉目之间颇有王菲的那种酷劲。
X很大方,也很健谈,绝对的“旅途”好伙伴。身为一个口腔多动症患者,愉快的交谈能让我轻松许多,不至于在几个小时枯燥的步行中觉得无趣。
在体育馆的时候,过马路,车流很急,绿灯只有短短十来秒。我看着身畔安静中戴着笑靥的X,一阵冲动,不管不顾地牵住她的手,飞快地走到了对面。
心虚地松手,我故作镇定:“你的手好冷。”
X面无表情:“我体寒。”
我尴尬地笑了,顾左右而言他,心里则是比出来时还要乱,不停回味刚才柔软肌肤的感觉,好奇妙。
像是把半个世界攥紧了。
回去后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倒带播放各种前尘往事。
老实讲,我同她也并不见得有多熟稔,最初相识也仅仅是由于文学社的来往,连中间人都只是同学的同学。我还是头一次碰到甫一聊天就开视频的女生,相当好奇,拉拉杂杂说了整晚,隔天就在学校食堂碰了面,从此有了交情。
我一向嘴炮,爱逞口舌之快,出言调戏是必然的事情,说的最多的就是那句:“余生请多多指教哟。”
X总是一本正经地回:“走好不送。”
此外的接触并不算多,除了偶尔一起吃个饭。君子之交,莫过于是。
她高二重读那年,参加了服装设计大赛,担任班级里的模特之一。灯光闪烁中,化过妆的X一身连衣裙,格外动人。
事后我在实验楼楼顶等她,应邀作点评。
爬了好几层楼的她有些气喘,上来就抱怨我为何挑这么个鬼地方。
“学校查得多严啊,被逮住咱们就身败名裂了。”
“乱说,我们又没有怎样。”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对于我的口花花已经认命。
“瓜田李下嘛。”
“少废话,你觉得怎样?”
“很棒。”
“就这样?”
“很漂亮,表现很好。”惯做批评家的我对于溢美之词口拙得厉害,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
X大所失望:“太敷衍了。”
我举手投降:“反正我觉得全场你最美。”
然后就是你来我往的斗嘴,直到听见巡楼老师的脚步为止。
似乎可能大概也许我的多巴胺又分泌过多了。上次这样的悸动已经是遥远的初中时代,但我依旧还是变得像个傻子。
隔天起,我就在纸上胡乱涂抹心情,期待哪天可以集结起来,亲手递到X手上。
事实证明,犹犹豫豫的猎人往往会让猎物逃跑。
直到高考结束,我也没能完成一封简单的书信,只是寄存了无数琼瑶式的随感,每一条都会让现在
的自己脸红不已。
而X也慢慢淡出我的生活。她要复习,我要进击。
从此,我再未见过X,任时光流转,所有压抑案头的纸屑终究也是随风而散。偶尔回想起,我几乎怀疑曾经有否过那样的一段岁月。
可能,我所有的勇气与运气,早在体育馆的短短几步间已经花光,残留半缕闪念。
最终好像也只能暗语:余生未能请多指教,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