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夏天,我来到北京,第一次见过这么多人,人潮把我推到了检票口,我第一次看到了这座城市,他那么大,那么明亮。
和所有庸俗小说的开始一样,你我相遇,也是一个庸俗不堪的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深夜的人们爱去鼓楼吃饭。那天同事们叫来一辆出租车,你喝的烂醉如泥,我也没跟你挣,就让你上了车,并帮你关了门。司机摇下车窗对我喊到:“她都合成这样了,你不送送她。”我回头对着我的小伙伴们苦笑一声,你们看,我在鼓楼捡了一个女朋友。
车飞快的离开了鼓楼,它穿过三里屯,穿过东四环,街灯明灭不定,你胸前的小海豚也跟着明灭不定。再来到你的小区,好在有你的室友,他把你接了上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买醉,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年,我为什么那么爱喝酒。
从此以后再无联系,秋天过完了,我也忘了我曾经送过一个陌生女孩儿回家这件事儿。当然也没有再想起你。
我在一家设计公司,愁于应付每天的设计题案。那天我们三个人走进一家大型企业会议室,我打开电脑,接上投影,我看了看大屏幕,又看了看我下面坐着的甲方们。疲惫不堪的说到“我就不讲了,你们自己看大屏幕吧”他们互相望了望,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在搞行为艺术还是不想做这个案子了。有个女孩儿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的说到“你作为设计师,不讲设计理念,我们怎么看得懂。”我一下就认出你了,胸前别着一只蓝色小海豚,闪闪发光,另一个设计师打了个圆场。提案后来是过了还是继续修改,我也早已忘记,我只记得那天你的头发很长,皮肤很白,小海豚特别吸引人。
接下来的交往顺利成章,等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北京刚好下了第一场雪。我送你了一只金色的小海豚,西单买的,一只1200块。在下第三场雪的时候,我们已经学会了彼此指责,你也学会了假装无意的查看我的手机,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习惯,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
至今,我仍然痛恨有些女同事在聊天的时候总爱用“亲”或者“亲爱的”开头,有些事情无法解释,但偏偏你什么都要个解释。我知道,你跟我们前台的人成为好朋友,实际上只是想知道知道我是几点到公司,几点离开。你把我所有朋友的电话都存了个遍,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安全感的东西。可偏偏,我们所有人都在爱情上寻找安全感。
十七楼,你说跳就跳。东三环车然,你说撞就撞。玻璃杯你动不动就砸个稀碎。这些事情你都做过,每次自杀事件都让我们所有朋友崩溃。这些小事一件件加起来像积木一样,终于有一天宣布倒塌,压倒了我们的爱情。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我搬走的那天,你坐在卫生间里哭着给我发短信,你说洗衣机是我俩一起买的,你每次看到它,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你说你每天都会带着我给你买的金色小海豚,觉得北京很安全。我没有回头,你也没有再找过我。北京那么大,那么明亮,我们再也没有遇到过。
我从设计公司辞职,回到了青岛,再也没给别人提过设计方案。四年以后,我偶然点开我的博客,清理了一下小纸条,忽然发现当年留给我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没有办法不查你的手机,没有办法不任性胡闹。我错了,我会改的,如果看到这条留言,给我打电话吧。”
四年后我才看到,顺着你的博客点开你的微博,2009年空白,2010年空白,2011年你接受了一场浪漫的求婚,上千朵玫瑰。2012年,你们在北京最好的酒店举行了婚礼,声势浩大。我像疯了一样去看你的每一张照片,你所有的衣服上都没有那只金色小海豚。
你的老公是个大V,衣着讲究,暗黑色西装,带暗纹的皮鞋,黑色衬衣,一看便是出于你的选材和搭配。我见过你的老公,我们一起喝酒,听他吹牛。听他如何一边花天酒地,一边哄好老婆。他说他回家前会删掉所有的应用软件,微博,微信,甚至那些我从来没有用过的陌陌。他在说你们无比恩爱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思狡黠。如果能骗你一辈子,那也算是幸福吧,我就这样盯着他的手机想。
你不知道,五年以后,我把你的这些故事写成了剧本,拍成电影,名字叫《我想和你好好的》。当我看完这部电影,我才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没能好好在一起,我知道,你会看到这部电影。我几乎能想象出来,在电影灯光亮起的时候,你会跟你老公或者闺蜜说“跟当年的我好像啊。”
但你不会知道,那就是你我的当年。你也不会知道,2008年的那个秋天,你在鼓楼喝的烂醉的深夜,那个送你回家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