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脚下的色彩
01
面前是一栋林立在商贸中心的高级写字楼，我掏出手机再次核对门牌号码。深吸一口气，举步朝电动玻璃门走去。
大厅里，前台小姐踩着光洁映人的大理石地面来到我面前。她气质出众，一袭米白色的职业套装，淡妆迎人。“日安，请问您有预约吗?”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点头行礼。
我微笑点头示意，按亮手机屏幕拿到她面前。“日安，我叫户田。预约了异能相谈所，他们说只要出示这个预约短信给前台就可以了。”
前台小姐确认了短信，十分热情地将我引领到电梯前，并帮我按了按键。“户田小姐，我会帮您联络相谈所，到37层会有人接待您。”
我原本有些出汗，与她攀谈两句倒也忘了拿手绢出来擦汗。
电梯载着我直线上升，也许是速度太快，竟有一种晕眩的感觉。身侧的镜子里，我圆瞪的眼角处，眼线已经糊成了一团。脑海中浮现前台小姐精致的妆容，我懊恼地抬手抹了抹。
电梯门开了，一位同样带着职业微笑的西装男朝我点头示意。“日安，户田小姐，我是您的相谈员麻生，请往这边走。”
我尴尬地点头回礼，趁他转头的瞬间又照着镜子抹了抹眼角。
麻生领着我走了一段，这里与普通的写字楼没什么不同。在狭窄的过道里行走，生怕会被哪个突然打开的门撞了鼻梁。
“请！”麻生在不远处站定，拉开一扇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小跑两步上前。
室内十分简洁，一个玻璃圆桌，两把椅子。
入座后，麻生将圆桌上的文件夹打开放到我面前。“根据您购入的套餐，可以在这个明细中任选一项异能进行体验。”
面前的文件夹里有三页纸，一张明细，两张同意书。我将几张纸匆匆扫了一遍，然后掏出手机按亮放到麻生跟前。“不好意思，我购入的是体验两项异能的套餐。”
麻生微笑着将手机还给我，双手交叉放在圆桌上。“没错，您的套餐确实是两项。刚刚之所以说一项是因为第二次的异能体验是终生的，无法更改。”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可以有一次后悔的机会。我点点头，开始逐项看纸上的异能明细。
心灵感应
念力
天眼
瞬间移动
……
这些专有名词让我一阵眼花缭乱。“有没有那种可以控制声音的异能，类似就是在我需要安静的时候可以按下世界的静音键。”
“您说的其实就是念力的一种，自由操控听觉能力。”
麻生的笑容依旧温和，顺着他的手指，果然看到念力下面那堆细小的项目之中有操控听觉这一项。
“就是它了。”我坐直身子，拉着椅子朝圆桌挪了挪。
麻生掏出一支笔，放在文件夹上。“请在第一份同意书上填好您选的异能项目并签名。”
我仔细对比了一下，两份同意书果然有些不同。第一份体验期为三个月，之后可以选择更换异能或者放弃体验第二项异能。而另一份同意书则是终生体验合同，无法再次更改。而合同的共同之处，无非是不得使用异能从事非法活动芸芸。
签好合同，麻生带我来到另一处类似医院检查脑CT的房间里。他始终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让我换好病号服在仪器上躺下。并给我指了换衣间的位置，才带上门离去。
02
离开相谈所，我试着按照麻生教的方法使用异能。
一个响指后，世界都安静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可思议地望着擦肩而过的人群和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
一切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世界就像被按下了遥控器的静音键。
迎面，一个女人举着手机款款而来，我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举手又是一个响指。“……人家男朋友送的都是LV，你倒好……”
视线追随着女人从身边经过，直到那声音渐远，我忍不住单手握拳喊了声‘yes’。
居然还可以自由选择静音对象，这简直不可思议。
回到家，昏暗的客厅中爸爸正在看电视，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
“我回来了。”
关上房门，窗外传来年轻男女的喧闹声。手包扔到床上，我来到床前用力关上窗户。室内安静了，门外的电视声却越来越清晰。
我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一个响指后，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差点把这个好用的异能给忘了。
换好居家服，我拿出心爱的书，在书桌上摊开。
直到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我大叫一声，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妈妈就站在我身后，她正蠕动着嘴唇，满脸怒气地插着腰。
我将一只手伸到背后，悄悄打了个响指。
“……就知道看那些破书，叫你吃饭都听不到。你看那些有什么用？自己都不知道着急吗？人家隔壁由美子的孩子都已经要上幼儿园了，你……”
我合上书，又打了个响指，起身走向客厅的餐桌。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打响指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上司喋喋不休的时候。
在妈妈嘘寒问暖的时候。
老同学互相攀比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我在房间看书忘了时间。上锁的房门被父母砸开后，被他们带去了医院。
不是听力科，而是精神科。
被迫住院两天后，我在转院前逃离了那里。
03
写字楼的玻璃门上倒映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憔悴身影。
前台还是当初接待我的那位小姐，她依旧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表情丝毫没有因为我的窘迫而有所变化。“户田小姐，又见到您了。”
我低头揉搓着衣角，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着我俩的影子。“我没有预约。”
“只有初次来的客人才需要预约，您请吧。”她依旧礼貌地为我引路，并按下电梯按键与我一同等待。
我的脸有些发烫，视线不知该停留在那里。
还是37 层，还是麻生。
“户田小姐，欢迎再次光临。”麻生微微鞠躬，嘴角的弧度与上次相同，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还是那个相谈室，他摊开圆桌上的文件夹，里面有我上次签署的同意书和另外两份文件。
我拿起那份异能明细表，视线停留在隐身的项目上久久不能移开。
“这次您好像慎重了许多。”麻生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我拧眉，“这次选隐身吧，别人看不见我，也许能活得自由一点。”
“如果希望能活得自由，为什么不选择空间移动?这样不但可以随时去到想去的地方，还不用在意陌生人的视线。”麻生的笑容微敛，腰背挺直。
“……”
“不管您最终选择什么。请记住，不要以不想要什么作为选择的标准，而是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支笔被放到那页空白的同意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