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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君如晤:
犹记得你我初见,乃是阿姐出嫁。我扶着阿姐出门,偶一回眸就,艳红如火中闻君一身白衣如谪仙,芳心刹那倾君。
闻君是读书人,常言琴棋书画诗酒花,千帆远影醉歌去,向往的是轻裘宝马花艳红,状元及第面天颜,而我只是南下纵马仗剑逞凶之人,从不曾听懂闻君如兰之高洁,如山之高志。一把剑,一身武功,强逼闻君与我订婚,想来闻君心中那时应是记恨的吧?
幼年时不懂事,花灯节偷偷拉着你翻墙出去,那时我还笑骂你文弱书生,弱质纤纤,而你则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弱质纤纤者女子也,不可用于男子。当时我内心轻嗤,呆子,我可不就是骂你是个女子吗?
花灯猜谜,第一名是一支金玉雕琢栩栩如生的凤钗,极适合女子,闻君才高八斗自然是百发百中,可是却大意失荆州,最后一题慢了半拍,只得了第二。
我满心欢喜拿着那把精致的匕首笑话闻君你,自命不凡却不过如此,闻君你只是笑笑,不着言语。
我总说闻君书呆子,傻,不解风景,现在想来倒是我痴傻了。
如今我再将这把匕首从紫藤架下挖出来,恍若隔世。
今日风大,紫藤架下的秋千起起落落,已经残缺破旧的秋千在飘荡之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呆呆的站了很久。
那些你我亲手所中的紫藤经过多年风雨,无人看护,也早就枯萎。
昨日收到你来信,你说,点点滴滴铭刻在心,寸寸相思柔肠百结十年不忘。
你说,硝烟已熄,山河重建,既已报国,此来许卿。
你说,岁月绵长,此情常在,与卿长相守,夜夜细缠绵。
闻君素来君子矜持,从来不曾轻泄颜色,何曾温柔言语,柔情蜜语至此?
原来,我竟从不知,你竟早已与我一心。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闻君,自你别后,我亦思你,念你,梦你,想你,不敢忘,也不能忘。
可是,岁月蹉跎,吾早已不是明家阿妍。
如今,只是,傅家阿妍。
闻君,傅郎不如你。
我知道,傅郎也曾说过。
论满腹诗书,他不如你六岁能文,七岁成诗。
论深谋远虑,他不如你帐下作证,决胜千里。
可是,他与我有十二年护持之恩。
十二年前,自君别后,黄军血洗,我奔逃无路,乃是他施以援手,性命相护,才使吾免于凌辱围困。
他救助与我,施恩于我,却从不求有所回应。
他说,他与你我一同长大,虽非青梅竹马,亦是同乡友人。
他说,风雨再大,他护着我,护着同乡七十八人。
那年,黄军残暴,要强虏我们十三名女子为妓,素年来逞强好胜,持强凌弱的武功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如何抵得住精锐强悍?
那年,他断了一双腿,不只是为我,也是为了十三名女子。
他冲进黄军主将营中,以傅家声望威胁,断了一双腿,奄奄一息。
那日,命悬一线,他拉我手说,阿妍,我喜欢你,若我去后,无人护你,怎么办?
之后,他昏睡三天三夜方才醒来,而我答应嫁他。
十二年相守,十二年相濡以沫,十二年的夫妻,不敢忘。
年少轻狂,岁月打磨。
闻君,十四岁豆蔻年华的阿妍爱你,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爱过你。
二十六岁的阿妍爱的是他。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回首向来萧瑟处,何苦执着?
闻君,纵君兵围困廊城,岁月也不可能回头。
此生,是我不解君情,负了君心。
若他日,城破兵到,吾亦只能随夫君而去,不敢以寡情薄幸伺候君身。
若有来生,愿,十四岁的阿妍能懂十六岁的闻君,亦不负二十六岁的你。
————————阿妍泣泪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