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白色的拉布拉多,今天是我陪伴主人的第三个年头。
我很高兴和主人能成为彼此最亲密无间的伙伴儿,他一如既往的对我信任、爱护,我一如既往的对他忠诚、怜惜,并且每次出行力争百分百的完成我的任务。
我是主人的眼睛。
我的历史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初,可是直到二十世纪我的先辈们才受到重视,原因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有许多人类的士兵都失去了视力,人们在这个时候才想起培育我们这群具有特殊才能的狗,他们赐予我们一个全新的名字:导盲犬。
但,更多的时候,人们还是习惯性的称呼我们为狗,“看!那有一条狗!”
也许你会很疑惑,为何我一个生于现代的导盲犬或者是狗会对自家的历史如此清晰?其实很简单,每一个物种的出现必然会承担着自己的历史使命,就像半年前出现、如今全球大流行的新型冠状病毒一样,它们的出现必然会教会人类一些什么。这种使命会熔进他们的骨血然后代代相传,正如人类使命的传承:繁衍、改造、破坏、掠夺,还有最终极的征服,因为人们最喜欢喊着“征服自然”的口号。
可是,令人伤心难过的是,自我们先辈出现至今已经两百年过去了,可是还有大批大批的人们没有学会接受我们,很多很多的场合都会挂着或者立着“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即使我们性格温顺,从不会与人或者与其他同类发生冲突,我们满心满眼的只是脚下的路,我们只想安全的引导主人做他想做的事情。可是很多人还是拒绝我们,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狗,是狗就会咬人。
今天是我被赶走的第无数次,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记不清被赶了多少次了。
四月的天还不是很热,阳光灿烂,微风和煦,主人的心情难得很好,所以我们去了公园。也许是人们这几个月在家都憋得太久,公园里的人非常多。可正当我带着主人要踏进公园的大门时,我们被门卫拦了下来,理由是“狗不得入内”!
我的主人跟他们解释,说我是他的导盲犬,不是一般的宠物狗,不会做出任何有攻击性的行为,主人还让他们查看我脖子上的“工作证明”,谁知他们看也不看,就是不准我们入内。
我听着主人与他们据理力争,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一群人,我很想告诉他们我是真正的导盲犬,我也很想告诉他们我们的存在对于那些见不到光明的人们来说具有怎样的意义。可是我没有说,因为我说了他们也听不懂,反而会让他们误以为这是狗典型的狂吠,是要发狂咬人的举动,而且我从小受到的优良教育也不允许自己在公共场合发声,哪怕是很小很小的声音。
于是,我只好带着主人离开。
主人的情绪有些气愤,有些无奈,但他还是摸索着蹲坐在我的跟前,他抱着我,额头顶着我的额头,双手抚摸着我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安慰我。
有一滴水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知道那是眼泪。我也用头拱了拱主人,好让他也不要伤心。
回去的路上,即使我的心情仍然低落,可是我还是尽可能的发挥我的警觉性,带着我的主人行走在安全的道路上,直至到了公交站,我跟主人踏上公交车的时候,却又发生了另一件让人崩溃的事。
我刚跳上车门,还没有完全进入公交车内部的时候,我和我身后的主人就被司机拦住了。他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高高地俯视着我们,声音高昂地说:“狗不能进来!你不知道吗?”他用手指着我,下巴高高仰起,两个粗大的鼻孔对着我的主人。
可能是连续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着实气坏了我的主人,他也非常激动地同司机争吵了起来,“这是我的导盲犬,它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它有自己的导盲犬证,你可以自己查看!”
我无声地抬头看了看主人,由于气愤,他的脸涨的通红,我跟主人在一起后从未见过他这样。也许,他不止是为自己感到不公,更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司机并没有查看我脖子上的“工作证明”,只是一味地重复着,“反正,是狗就不能上车!”
主人不答应,还站在车门的第一级台阶上与司机理论,他问司机国家的那条法律法规规定导盲犬不能上公交车,只要司机能说出来他就带着我下车。
司机还没有说话,车后边的一位黑衣男子却是先发声了,他站起来指着我说:“只要是狗就不能上车,这就是规定!赶紧下去吧!”
车厢里很空,但座椅上都坐满了人,他们有的饶有兴趣的看着,似乎是在看一场闹剧,嘴角时不时的弯起;有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一副司空见惯却又事不关己的姿态;但更多的人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们让我们赶紧下去,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语气里是满满的厌恶。
主人听到大家伙儿都这么说,只好放弃。我引着主人下了车,情绪低落极了。我想起去年我跟主人在电影院看电影时听到的一句话: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凭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我知道作为一名合格的导盲犬,在工作的时候不能分心想其他事情,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伤心,很伤心的那种。
路边等候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们的眼前。我引导主人打开车门坐上去后,我刚要跳上去,司机又发话了,他拒绝搭载主人,原因是他带了狗。
主人下了车,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和一条狗保持了同样的沉默。
又来了一辆车,车还未完全停下,主人就问:“我带着导盲犬,载不载?”
看到司机点头,我们才上了车,主人抱着我,我在他的怀里微微发抖,一路无言。
带着主人安全回到家中的那刻,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乏,好像是从我的四肢百骸延伸出来,又好像是从心底缓缓升起,我伏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我感到眼中的色彩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反而被一种模糊的阴影所取代。有一种液体正在缓缓的从我的双眸渗出,然后打在了我的手上,热乎乎的,跟主人先前打在我身上的水一样。
这就是流泪的感觉吗?
原来很多个无人的夜晚,主人抱着我无声流泪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如此悲伤。
“呜……呜……呜……”
一种奇异的声响不断的从我的嘴里逃出来,我想把它扼制在咽喉里,可是无论我怎么样使劲儿,这声音非但没被憋回去,反而更加响亮。
主人蹲在我的身边,反复地抚摸着我,他温暖的手轻柔地抚遍了我的全身,从头到脚。他想把我扶起来,可是我怎么也站不住,于是他将我抱在怀里,反复的安慰我,最后他也哭了起来,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滴在我的脸上。
一人一狗就这样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朦朦胧胧中我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当初第一次站在培训场的时候,拉布拉多犬,黄金猎犬,德国狼犬,贵宾犬,好多好多初次见面的小伙伴儿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周遭新奇的一切。可是不过训练了半年,大部分的小伙伴儿就都被送走了。又过了三个月,又有小伙伴儿被送走了,留下的十不存一,有一只拉布拉多告诉我说,它们是因为不合格被淘汰了。
接受训练快一年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主人。我们在一起训练,主人学习如何命令我、喂养我等一系列事情,而我开始熟悉主人的居住环境和工作环境,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我跟主人的配合十分默契为止。
在我来到导盲犬培训机构的第十八个月,我顺利的毕业了,我得到了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工作证。
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带着主人离开培训机构,正式的成为一只合格的导盲犬。自此,我跟主人相依为命,成为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我是被主人叫醒的。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原来天已经大明,而我竟然还未察觉,这严格意义上算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的严重失职,因为以往都是我叫主人起床的。
无论生活是怎样的苟且,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一如既往、尽心尽力的做好自己的工作,直到公交公司的人找上门来。
他们是来道歉的,原来那天我们被赶下车的视频突然就在网上火了起来,这种对盲人、对导盲犬的不公正待遇和偏见,终于引起了光大群众的积极关注和热烈讨论。
公交公司还邀请了主人和我一起参加了国际导盲犬日的活动,正如主人在活动上的讲话,他希望通过这次活动,能够让更多的人了解导盲犬的工作性质和我们的存在对于盲人的意义:
我们是他们的眼睛。
即使事情总是坎坷的,但未来总是光明的,主人坚信这一点。
我也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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