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晚风在海湾浅唱,海鸥的掠影击向海面。消逝边缘的晚霞成了清冷画布里唯一的暖色调。这一点残存的暖意,却被刺冷的海风洗得无影无踪,只剩悠远的船鸣和无垠的海面。
“走吧。”我就是在这里找到了她,她就坐在画架前,好似未听到我的叫声,只将这清冷的景致刻在眼底。
她是我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们都生长在这座边陲小镇。海边的小镇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是多少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向往。但往往不尽如人意的,才是真相。海风裹着鱼腥灌满了大街小巷,空气总是干燥刺鼻。这里没有发达的旅游业,没有好的学校,祖祖辈辈靠海吃海,吃得只剩鱼腥味和边陲小镇的哀凉。
这大概是偏壤鄙地特有的悲哀吧,我从小我们的使命只有好好读书,再带着苦和涩的记忆,走向更广阔的天空。于是,她就成了我们这儿的一朵奇葩。在我们啃书本的时候,她说她想画画;在我们想走出去的时候,她说她想把这儿的海画给更多的人。事实证明,标新立异往往不会有好的结果,父母打了,老师骂了,同学笑了,但还是凭着一个捡来的画架,粗糙的画纸,和几根劣质的笔撑起了她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她总是一个人溜到海边,带着她不多的“家当”。春天她画春潮击浪,百鸟惊水;夏天她绘骄阳出海,白龙拍岸;秋天她瞄天高云淡,万家竞帆;冬天她述银装素裹,浪影蹒跚。那位兼职音乐,美术的老师,便是她唯一的指路人。我有时觉得她们俩才是母女,你看,多亲。
再后来,就像没有后来。就有那么一天,她忽然和我说她要走了。原来,她的亲戚愿意接她到什么大城市,甚至愿意让她学美术。她还告诉我,原来大城市真的有专门学画画的大学呢。
临别的那天,我请了假去送她,我们的美术老师抱着她使劲的哭。我一想到她今后要寄人篱下,就只觉难受。可她却毫不在乎,心里只有她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说等她学成之后,一定会再回来画海的。我哭道“寻梦,你一定要记得我们!”
就这样,那个最爱海的孩子,最先离开了她的大海。
现实里的故事,总是没有童话般的结局,此后,我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我上了高中,如愿以偿的去外地上了大学,飞向了我的更广阔的天地,日复一日,轮回之看不见尽头的日子,消沉在了茫茫人海的角落。
直到那天,我应朋友邀请参加了一个美术作品展出。看到那些异彩纷呈的画,龙飞凤舞的笔名,我莫名想起了她。“寻梦”,真是个好名字。
突然,有一幅画,闯入了我的眼前。画的是一片蔚蓝的大海,画的名字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