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空灵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我听见这如天籁般的歌。
2.
北京十二月的天气风刮的很烈,就像一片片锋利的刀刺着脸,而我这南方身子哪能经得起这般的摧残,刚下火车便使命哆嗦,尽管知道北方的冰冷、干燥,已提前做好准备,但是第一次来这里着实要了我半条小命儿。
下了火车,走进通道里希望能好过一点的我发现错了,北方的寒冷侵袭着每一个角落,让你无处安身,我只能将棉袄裹的更紧,把手插入口袋,脖子缩进衣颈,像极了一只乌龟。转头望向同行的哥们似乎已半天没有说话,僵硬的迈着步子。我走上前去问他怎么了,他说我的腿结冰了,我说没这么夸张吧。于是摸了摸他的腿,僵硬的原因竟是没穿秋裤,伴随这凌厉的天候,那北风带给我的凉意却才刚刚开始。
上了车,哥们僵硬在那里使劲的搓着全身,像一只洗澡的狗。
旁边的本地人一口地道的京腔儿问我:“你俩今儿才到这儿吧。”
我说是的。
他还告诉我北京只要不刮风其实都不算冷,但是风起来了,那是谁都顶不住的。
我倒也知道他说的是废话,不过再看看我身旁的哥们我便感同身受的猛点了点头。
和本地人寒暄了几句,我们就达到了站口,
礼貌的告别后又回到了冰冷的世界。
哥们一直哆嗦,我在旁边推着他。
“你知道最幸福的是什么吗?”他一脸苦逼的看着我。
“喝上一杯开水?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不是,是起风时候的一条秋裤。”
来到酒店,一阵暖流拥抱全身,我觉得像极了人间仙境,
转而看了看后面昏暗的世界,再看了看表,这才两点多天就黑了?
大厅里金碧辉煌的灯光与酒店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眼里的植物在风中摇曳,而我们却享受着反季节的温差,
似乎我们不存在于自然之中,这种安逸让我觉得这才是人堕落的起点。
哥们吵嚷着让我快去办好手续入住,他需要一个痛痛快快热水澡。
办好手续,我们入住的房间在五楼。
电梯口的服务生很有礼貌的为我们按了按钮,
但又同时让我们停下来,询问。
“对不起,这位先生,能否出示一下房卡?”
我很奇怪,忙问说为什么?服务生很有礼貌的回应到:“癫痫病人是不能入住这里的。”
我顿感莫名,然后看到了电梯门倒影出的哥们身影,
便转身一把拉起他的裤子指着服务生,
“这是冻的。”
于是乎服务生便赶忙将我们送进电梯,
嘴上还一直说着“爱母骚瑞”。
到达了房间,哥们一下钻进淋浴间放开浴缸的水,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跳了进去。
我拉开酒店的窗帘,
灰暗的天空、高耸的建筑与环城公路,还有奔流不息的车辆,
这就是北京。
3.
五楼的落地窗下的景象并非生机盎然,
是一片已破旧荒凉的公园。
公园有着很大的旋转木马转盘,转盘房顶的漆有些旧了。
环绕旋转木马的水池已经被抽干,上面还留着灰暗的混凝土走道。
池中央的喷泉已经被拆除,留下生锈的水管,
池底蓝色的砖破破烂烂的像很久没人打扫的童话世界,
在眼里一目了然。
不协调的是公园的入口有一古老的亭子,属徽派建筑。
旁边则是健身的栏杆与步行器,
还有巨大的钢结构如同城堡一样的模型倒在一旁,
这是在北京看到第一个公园。
我站着观望许久,
一阵急促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帮我拿根烟,在我包里。”哥们兴致好,懂得享受,若是在浴缸里在给他配上一些仙女,或者才是真正的飘飘欲仙。
打开门,印入眼帘的是一只刚刚解冻的野猪,
整个浴缸被塞的没有一处缝隙。
我不忍直视便赶紧关上门,哥们还给了我一个感谢的飞吻。
六点,天早已黑。
我们准备品尝地道的北方饺子。
哥们这个时候已经穿上了秋裤,
样子生龙活虎。
结果找遍了整条鬼街也没有看到一家饺子馆,
最后无奈的在一家店门口停下去吃火锅。
进了店门,便是一小妹拉住哥们的手臂,说先生几位。
我看了看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缓过神来才知道我想多了,
哥们很高兴的拍了拍妹子的手,“三位,三位。”
喝了一些酒,身子也热了起来。
北方酒的纯度普遍比南方高,不然为什么说彪形大汉都在北方呢。
不过哥们不同意这个说法,拿起燕京就灌,一连喝了几瓶以后依然面不改色。
说这酒倒不过如此,我再看看别人桌上的二锅头的空瓶,
拍着他,咱们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饭吃完了,
在哥们与小妹念念不舍的缠绵后,终于出了店子。
路上扶着哥们一直在说我爱你,
我无奈的回到,是的是的,我也爱你。
北方姑娘身段并不是我们在书中想象的五大三粗,
其实也与南方差不太多。
可能只是性格豪爽与南方差异太大所灌输的思想错误,
才让我们的理解进入误区。
我不知道街上看见的是不是地道北京姑娘,
因为北京这个城市算是浓缩了整个中国的精华,
却又不能替代原本地道的地方文化,
唯一能分辨的只有他们的儿话音。
扶着哥们在寒风里走了半天,哥们的酒似乎也被吹醒了,
他说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的前女友在悬崖对面,而他没有跳过去,
掉入深渊时一直猛抓峭壁边上的树,看见眼里越来越小的女朋友还在微笑。
他只能呼喊,爱她。
我说是啊,你确实爱她,你掉进了悬崖,她还在微笑。
4.
哥们回去吐了,吐完就睡了,留下我和整个洗手间令人窒息的味道。
我无奈的做了一回清洁工。
打扫完毕,
我调试温度,放好浴缸的水,拉上帘子,整个身子浮了起来。
哥们说的人间仙境其实也不错,整个洗手间被烟雾缭绕的热气蔓延,感受不到任何寒冷。
这个时候心中出现的想法果不其然的是女子,所谓暖饱思淫欲,古人果然精辟。
正在我沉迷这种感觉与历代的祖先神交时,哥们拉开门便在我旁边的马桶上尿了起来。
尿完穿上裤子还留下一句,不错,尺寸还行,我瞬间有一种被强暴的感觉。
第二天清晨,我老早就醒了,
哥们的鼾声依然是很有节奏的在持续。
我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公园,心里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再繁华的地方也有腐烂,再腐烂的地方也有草原。
烧了壶开水打开电视机,潦草的换了几个频道后便把哥们吵醒了。
哥们醒了后一直喊饿,无奈我只好叫他去刷牙洗脸去吃东西。
我们打车来到最古老的巷子——南锣鼓巷。
南锣鼓巷是一条很老的胡同,位于北京东侧交道口地区,北起鼓楼东大街,南至平安街,据说这是保存最完好的巷子。
从密集的人群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繁华的景点,
古巷门口的摊贩吆喝着地道的小吃,糖葫芦、糕点、果脯,让我们目不衔接。
哥们是来者不拒,手里一下就多了一大把东西,而我口味偏辣吃不惯,则与这些小吃无缘。
步入南锣鼓巷,
琳琅满目的商品与古风淳朴的街让我们体会到这是经过改造再生的旅游景点,
但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哥们倒是不在意这些东西,他目不暇接的看着路过的人流,
一直在我身边说着,这个妹子不错,那个妹子也好。
古巷里还有着穿梭的三轮,
多少钱一次我不记得,但是肯定比小姐便宜,都是同样的无产阶级。
哥们说他要去试试三轮的感觉,
我说去吧,人家淳朴你这么有分量,到时候给钱的时候得多给一点。
于是哥们拿着一堆小吃,在三轮上高兴的消失在古巷人流里。
我叹了口气,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条巷子,不受打扰。
漫步在古巷中,摸着周围已经翻新过的砖墙,还能感受到当年那古老的气息。
地上已被修补平坦的水泥路,失去原本巷子的感觉。
不过一切还好,它至少保留了下来,
不会像别的历史一样,只留一具尸体,让人沉重。
古巷两边其实没有什么特点,基本都是商铺,
说白了倒也就是一条上了年纪的步行街。
行走过一段路后,我肚子有点饿了,
在旁边的店里买了个烧饼,
烫烫的咬了一口,满嘴都是幸福的味道。
徒经路口,我听见音箱传出的声音,
有一股无行的力将我拽去。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那么空灵,那么好听。
5.
我来到店铺门口,看上去是一家很混杂的bar。
但门外的装修让人觉得这是一家很有情调的店。
古木的板上雕刻的招牌,店里的窗周围都被同样的木所环绕,
门口还有熙熙攘攘的盆栽与植物,
算得上简朴而又精致,褪去原本繁华充满欲望的夜场因子。
Bar的入门处是一条很长的走廊,
走廊左边则是和墙融为一体的嵌入式桌子,
旁边还有整齐的高脚凳。
右边则起了一个垫高的台,
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桌子与沙发,
四周挂满了不规律的木框照片,
其中有我喜爱的张国荣。
昏黄而温柔的射灯从顶往下投射光线,充斥整个空间。
高台的中间有一片空地,
一位女孩身在其中,
坐着高脚凳,手拿吉他,
深情的唱着。
她就像那乱世战争中的笙歌,平静的在争斗中歌唱,
没人能影响她,也没人在乎她。
我听着有点入神,旁边的waiter却打断了我,
说先生里边请坐。
我慢慢走进bar的深处,看着女孩。
短发,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毛衣衫,紧身的牛仔裤把她的线条衬托的很好看。
黑色的高底皮鞋让她有了一丝丝狂野,像一只奔腾而悲伤的马。
但我更觉得她像一只会唱歌的鸟,声音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越看越出神,不自觉便来到了离她最近的座位上,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心跳加速爆发,在胸腔里与我的呼吸共鸣。
我跟waiter说这个位子太近了,waiter看了看四周说道只有这个位子了,
但我不想离的这么近,不知为何,我出现一种想逃的本能。
幸好角落沙发处有一对刚刚吃完饭的情侣,
我看见桌子上的盘子。
便问道这不是bar么?怎么会有饭菜。
Waiter告诉我们这里一条街都是这样的,我看着这恶搞的角落,不情愿的过去点了杯咖啡,
叫他赶紧把这盘子收好。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也许是为了我的情调,又或许是为了女孩的歌。
咖啡上来了,我喝了一口,甜甜的,不像女孩的声音。
我比较喜欢苦一点的,如纯正温热的黑咖啡。
喝着不着调的味道,听着女孩深情唱着《外面的世界》。
每一句都能给我一个画面,心里剧烈的跳动也慢慢的被安抚,
我知道这声音不是来源于这个世界,但它来自哪里我也无从知晓,
我只知道这一刻我被她包围,无处可逃。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一首歌马上就要进入尾声,女孩轻轻的拨着弦,每一个动作都已设定好,
就像辉煌的历史歌剧,深刻而真实。
吉他音落,没有掌声。
我拍起了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
看着女孩的眼角有一丝失望,但是只有那么一刹那。
我看得出她已经习惯,周围的人们或许有被打动,但没有欣赏。
都自顾在附近桌吃着刚上的盖浇饭。
沉默一会后,吉他音又起了。
一下一下很清脆,熟悉的旋律是我几年前最爱陶喆的《寂寞的季节》。
这一首歌很适合外面的天气,微微的风,结队的人,和我们孤单的背影。
比较平和的前奏结束后,女孩将嘴靠近话筒,
空灵的声音又进入了我的脑海。
指尖波动的旋律经过音箱漫步整个空间,我此刻却理解的是整个世界,
秀气的短发低着头微微的唱,一口口的呼吸声从白皙的颈部传出。
“风吹过最后一片叶,我的心也飘着雪。”
是啊,女孩。
我似乎能明白你要唱的东西,但是我不能改变你的生活。
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或许我们的交集就在这首歌结束的时候便毫无踪影。
你就像那六月盛开的荷花,却醒来在这寒冷的冬天,
当你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看见了你,但又无法抵挡大自然的法则。
我是无能的,我所做的只有默默的听完你唱完这一首简单的歌,
然后在角落悄悄为你鼓掌。
歌要唱完,我拿起咖啡又抿了一口。
甜甜的,我不喜欢。
女孩的声音消失了,弦的节奏还拨动着,
我站起身来,默默离开,经过女孩面前时我看了她一眼,
她还是低着头,发梢在眉间,很好看。
熟悉的旋律一点点在消失,我已经到了bar的门口,
在最后一个音符完结的时候我勇敢的踏了出去,
这一首歌,这心中永远不会结束,
但愿你会知道。
6.
回到街上,我看见哥们高兴的从车上下来。
告诉我这个世界真的是丰富多彩,
多么的美好,有这么多的精彩等着我们。
而我站在bar的门口,
她空灵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我听见这如天籁般的歌。
也有这么多的离别充斥在我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