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白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李白时代的蜀道没见过，但我去过四川，见过现代的蜀道。印象最深的是去九寨沟路上见过的十八拐。
真真切切的十八道∪型弯。车上的人，一路左摇右摆，一路惊呼。十八道弯拐完，有劫后余生之感。
二
爷爷八十四岁了，一直很硬朗。今年突然被流感击倒。先是咳嗽，再是发烧，肺炎。最后住院住了十天，才略有好转。
五一放假，决定回老家看看爷爷。
幸好，爷爷恢复的不错。依然思路清晰。眼不花。耳不聋。每顿还能吃一碗饭。
三
因为开车回家，所以找了办公室的小董作旅伴。
小董家在青岚。所以说把小董直接送回家。小董指路，我开车，一上山，我就害怕了，后悔了。觉得送小董回家的决定太大胆了。
十八拐有名，厉害，难走！
你走过缩小版的十八拐吗！
路仅容一辆车通过。这个U型弯到下一个U型弯之间的距离也就十米左右。而整个弯道都掩映在浓密的树林中，你直能看到眼前的一半一一“乚"
我很佩服自己的车技，我觉得可以参加拉力赛。
我不知道是怎么把车开到小董家门口的。问题是路上还进行了两次会车！
可是，送完小董，回去的时候，我怎么也不敢原路返回了。
于是，导航，发现还有另一条路通向我的目的地一一西巩驿。
于是，决定舍近求远。走上了这条盘山公路。
四
上路走了没几步。坐在后排的父亲惊呼，这就是以前的那条老路呀。
父亲说：七十，八十年代我们骑自行车上定西县城就这条路。高高低低，弯子很大。现在都成油路了。现在好走多了！
父亲说，这个地方曾住着一个姓康的老奶奶。人特别好。心善。七八十年代我们骑自行车到这儿，跟她要浆水喝。她很大方，很热情。
人爬山爬到这儿正好渴了，康老奶奶真是菩萨……
父亲说，以前上定西县城如果要坐班车，就要爬到青岚山顶上坐车。再后来班车终于通到西巩驿了。
但后来王公桥塌了。
父亲一路上都在说王公桥。
父亲说王公桥是当年苏联专家援华的时候建的。是木结构的。专家当时说能用五十年。
父亲说后来有人开着拖垃机从车上翻下去摔死了。
父亲说后来王公桥踏了，走定西的这条路就断了。
父亲说好在后来有了312国道。路好走多了。
父亲说现在有高速了，更好。
父亲说原来把王公桥挪这儿来了。这不是以前的位置。
车转上312国道后，父亲一直望着窗外，突然惊呼，那就是以前的王公桥，还剩半截，那就是以前的路，还在。
当时车正行驶在国道上，我在开车，没敢回头。怕后面来车，没敢停车拍照……
五
在酒泉工作，认识了很多青岚人，有很多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
喝酒聊天的时候，青岚人总是说：你走定西非得从我们青岚山上过，再讨厌以后封路了，不让你走了。于是，我端起酒杯乖乖喝了。
今天开车翻越青岚山，才知道，我从来没有真正到过青岚。
以前走312国道，是另一条路。
后来走高速，是从青岚隧道穿山腹而过。
直到今天，才算真正到了青岚。
青岚是一个从半山腰向山顶延伸的乡镇。
荒凉贫瘠的黄土地上耸立着现代化的高楼。
路边依然有裹着羊皮袄的放羊老汉。
路边也有开着私家车掐苜蓿的一家三口。
六
突然想起白居易的两句诗：“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
其实，青者，青色。岚者，雾气。青岚真正的意思是竹林间的雾气。
而青岚山上，树不是很多，竹子更是无有。
放眼可见的，是随处裸露的黄土地。
那么，为什么会用这么诗意的两个字命名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座黄土山呢？
抑或我来的时间不对？欣赏青岚需要在初春或盛夏的一个微雨的早晨？
抑或我开车缘山而上，缘山而下，太过匆忙，没有找到那个青雾弥漫的幽僻的所在？
抑或这里曾经也是竹秀荫浓，雾气缭绕的清凉所在，而在历史的沧海桑田中，只留给后人一座荒凉的土山，一个诗意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