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召明
1
进了腊月,就是到了年关,到了年关,那些在外忙碌的人心里就多了回家的期盼。过年回家,是中国传统习俗,不回家即使吃的多好,都不是一个好年。回到故乡,回到父母身边,无论吃什么,都是一个好年,一个团圆的年。
我刚结婚时候,爱人常年在油田野外工作,腊月寒天里也有工程,到了年关还不回家。我那时候,就是盼望他早些时候回家,我抱着孩子站在窗前,孩子看着窗外的行人,每当看到一位年轻的男子走过来,就会欢乐着叫着“爸爸!”在孩子喃喃的呼叫声中,走过去一位位陌生人,那不是他,我和孩子都失望。过了小年了,还不回家,过了腊月二十五了,还不回,直道腊月二十九了,才背着行囊回家。那时候,他好辛苦,一路风尘,一路思念。
开始,爱人还能在辽河油田境内工作,伴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他工作地点也渐渐远了。每一年过年,都急急忙忙回家,他带着我们去给他母亲过年,那是一大家子人围坐一起,大家一起吃年夜饭,一起看春晚。
在孩子六岁时候,爱人去了更远的地方,他们单位在非洲苏丹有了项目,他在那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去了非洲。那一年,过年时候,我领着孩子去婆婆家过年,大哥二哥全家都回来了,唯独我们家缺了孩子爸爸。那年婆婆做了葡萄酒,婆婆给他小儿子留了一个空位置,一只空碗。婆婆说,孩子都一样,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回家了。就在吃午饭前,爱人打来了越洋电话,给他母亲拜年,我的心平静而兴奋。那一年,我们隔着万里,心相依,我们互相报着平安,祝福着。
后来,爱人三年都去了非洲,都是在那里过的年。我们在电话中寄托思念,在电脑QQ上留言。回家过年成了中奢望,那种无奈的思念,不是一般人能体味到的。爱人后来说,在非洲过年时候,领导会安排大家一起包饺子,吃一顿饺子,大家一起举杯祝福祖国昌盛,祝福声中,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有一位工友,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他经常到外面跑步发泄一下思念,一直跑到精疲力竭。还有会弹吉他的,弹起吉他,唱起思念的歌。但是大家都是在集体宿舍里,互相安慰,互相讲着自己的妻子孩子,他们第二天还会朝气蓬勃去工作。
2
过年回家,是父母的对儿女的盼望,他们盼望儿女回家,有儿女在就是年。而对于我来说,回家能看到父母健康就是做大幸福。每次回家,母亲会早早看到我进了小区大门,她会早早给我开门,跑下楼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每次回家母亲总是唠唠叨叨,讲她过去的事,讲那些我认为的废话,一遍遍,一次次。可是母亲离开我快四年了,我再回家不会看到母亲了,不会听到她的唠叨了。没有母亲的家,没有了温暖,过年回家感觉好冷清。当我走进母亲的房间,看着母亲的照片,看着她生前的用品,我感觉母亲似乎还坐在床上,她张望着大门口,看着我是不是回家了。
过年了,母亲回家吧,我想念您了。过年了,想起那些过往经年,还有许多童年的回忆。
3
我童年里的年,虽然没有现在孩子的富裕生活,但是欢笑是一样的。
我想起到年关时,母亲带着我们去赶集,年在集市里放着,母亲买回年货,年就来到家里。到过年时候,母亲买回大白菜,萝卜,还有两斤豆油,再买几斤猪肉,这个年就来到家了。还有最主要的是父亲领着哥哥回家时候,那是真的过年了,父母会忙着做年饭,炸丸子,剁馅子,包饺子……
我和妹妹玩着“滴答金”呲花,小鞭炮。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捉迷藏,玩跳格子。我们没有忧伤,欢笑荡漾着我们的童年。穿上母亲给我做的花棉袄,扎上红头绳辫子,新年了,长大了一岁。在春节里吃一顿带肉的“全家福”,白菜炖豆腐还有粉条,肉片子香悠悠。这就是期盼的年。
过完年,母亲领着我们去六奶奶家拜年,给祖宗拜年。看着那些供着的牌位,六奶奶指着两个牌位和我说,是我的亲奶奶爷爷的牌位。我懂得了,传统文化就是年的习俗。我在过年中学会了问候别人“过年好。”“过年好。”成了一个内向孩子向陌生人递出的一张友好明信片。在过年中,我完成了礼貌的仪式,感知着亲人的关心关爱。母亲带着我们一家一家拜年,我收获着一家一家的情怀,去谁家都给许多好吃的,白馒头,炸丸子……
在六奶奶家,我看她给大槐树上供,看她烧香烧纸,知道了神灵会保佑好心人。六奶奶,我的好奶奶,我记忆中的最亲的奶奶。想起她就会让我情不自禁流泪,我亲爱的奶奶啊,您看大了我。那曾经的岁月,那些过去的事情,怎么这么难忘。
我记得,母亲去赶集就会把我和妹妹安顿在六奶奶家,六奶奶会做一大锅玉米糊糊,还有凉拌白菜心。六爷爷很威严,他很节俭,吃饭不让我们掉饭粒。
六爷爷个子不高,每天都起很早,他穿着一双快掉了鞋帮的棉鞋去捡粪。太阳还出来就已经回家了,然后再去田地里劳动。
在我四岁时,年前去赶集,丢了三叔给他买的皮大衣,节俭的六爷爷从此就大病了。开春也没好,越来越严重,最后离开了我们。以后,过年时没有了六爷爷带领大家给老祖宗磕头了,牌位上多了一个六爷爷的牌位。
年到了,我向着故乡遥思,向着故乡在心里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