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事 4

        叶子和校长从花市回到茶舍,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穿过林立的楼群,散落在叶子的身上,也深深的刺痛叶子的心。望着渐渐隐退的夕阳,叶子的心情难以名状,这一天,老何出差去了省城,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叶子也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她在等待一个解释,或是一句道歉,可是,黄昏时分,她的手机死一般寂静……

        叶子和老何的爱情,一度是同学圈里的完美爱情的典范。两人是高中同班学,老何来自农村,性格内向,十分聪明,堪称学霸;叶子家境殷实,单纯善良,刻苦学习却成绩平平。  1996年的高考成绩公布,老何考了全校第二,却因报考失误,造成滑档,不得不留校复习,叶子被一所专科学校录取,去了省城。刚开始,两人是保持同学间的书信来往。后来,天长日久,渐生情愫,确定了恋爱关系。第二年高考老何考取了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又两年,叶子毕业回到家乡就业,就这样两人一直身处两地,坚持了长达7年的异地恋。

        叶子毕业后,父亲觉得,叶子的恋爱不现实,因为老何要四年后才能毕业,其间的变数未曾可知,如果老何情有所变,叶子的青春无法挽回,终身幸福毁于一旦。父亲安排多次相亲,叶子都敷敷衍了事极不配合,父亲把叶子锁进房间一整天,动员家庭成员前来说服,倔强的叶子,将亲人一个个都堵了回去。见叶子心意已决,父亲只有轻声哀叹,两人的执着和努力最终赢得了家庭的认可。那7年里,他们所历经的艰辛磨难,经受的人生考验,旁人无法想像。19岁到26岁,老何在大学校园里度过青春激情的岁月,叶子在思念和等待中度过人生最美的年华。

        2003年,老何毕业的第二年,他们终于结束7年的爱情长跑走进婚姻的城堡。因为家庭的贫困,结婚时他们几乎一无所有,租来的60平米的房子,农村老家打制的一张床和一组柜子,一台电视机,一台洗衣机,两人加一起不到1200元的工资,父亲生病欠下的3万元的债务,这便是她们婚后的全部财产。尽管生活十分清贫,可是他们彼此相爱,因为有信心、有信念,而倍感幸福。第二年,女儿出生,给这个原本贫困的家带来更大的困难。那时候,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古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叶子的父母把小外孙接了去,包揽了孩子的抚养费用,他们的生活才渐渐趋于平常。磕磕绊绊,吵吵闹闹逐渐淹没在那些流年里……

        转眼间女儿6岁,工资逐年提高,生活条件渐渐改善,老何在单位也购到了经济适用房,物质生活的改善了,沟通多了,争吵少了,感情也更加稳固,老何踏实,叶子贤淑,日子如流水般趋于平静。人生很多时候总是这样,可以经得住大风大浪的考验,却熬不过和风细雨的流年,叶子和老何的爱情也一样。2009年秋,叶子在老何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暧昧信息,其实,事情非常明了,叶子却不相信,她如痴如狂的去求证,企图找到为老何开脱的证据,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然而,事与愿违,她求证到的,却是对自己深深的伤害。

        叶子的信念就在那一刻轰然崩塌,支撑她走过艰辛岁月的爱情信念,让她陶醉了12年的爱情童话,就这样瞬间被彻底摧毁。叶子是理智的,她念及和老何的种种恩爱,最终,她放弃了寻求真相的欲望,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如水,她把过去的点点滴滴向老何讲述。老何想到叶子这些年为他,为他的家庭付出,痛哭流涕,誓言痛改前非。他们约定,彻底删除这不愉快的一切,一切重新开始。善良的叶子相信,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有……

        以后的几年里,工作之余,老何和朋友做些经营,老何头脑聪明,目光长远,有主见,做起事来也得心应手。生意风生水起,老何的应酬也多了起来,有时候连周末都有安排,叶子虽有埋怨,看老何格外辛苦,也多有体谅。叶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天,她又一次发现了老何手机里的暧昧信息,如同5年前的事情重播,再次突然袭击了她。叶子的心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呐喊,来不及挣扎,就那样一下子被掏空了,她已经感觉不到痛。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她生病了,他各种理由无法陪伴;为什么她怀孕了,他没时间陪她检查;为什么她带孩子出去旅行,他总有理由不结伴而行;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感觉他的心越来越远……

        难怪闺蜜曾经玩笑似说告诫她:好像你所有的幸福和苦恼都来自于爱情,老何人是好,但其实他很自私,毛病也很多,你不要把老何想的太完美,否则有一天你会伤得很深。就是有一天你俩出了问题,也不是老何变坏了,而是你把他想的太好了!现在这个社会,哪个男人还不犯点错,没有犯错是因为你不知道,老何算是很老实了,你别整天盯着他,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忆起往事,叶子也渐渐发觉,从恋爱开始,老何的自私自我,都显而易见,偏偏叶子过于善解人意,甘于付出,老何的缺点被叶子缩小、忽视。十几年了,叶子的朋友圈不停的缩小,从原来的同事同学,缩小到好友,又从好友缩小到闺蜜,最后叶子的生活里就只剩下老何,究其原因,是叶子太爱老何,生活上可以极度独立,精神上却是极度依赖……

        叶子看看手机,已是晚上9点,依然没有电话打来。只顾黯然伤神,不觉她已在茶舍待了4个小时,期间的人来人往,叶子完全没有注意。此刻,茶舍里只剩下叶子一人,店主小聂依旧认认真真的泡茶,小聂说,姐,看你今天心情不好,一会我送你回家吧。看看天色已晚,叶子谢绝小聂的好意,从茶舍里走了出来。

        万家灯火照亮城市的夜空,叶子抬头看到几颗星星,恍惚中觉得,自己就是那其中的一颗,如此遥远,如此飘渺,如此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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