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记

天津动车站的出站口,人潮涌动,众人行色匆匆。我背个小包,在人群中不时张望,终于在远处看到了一个略显臃肿的身影。我嘴角微微上扬,会心一笑,这个胖子我一直喊他“张飞”,你们也不用知道他原名了,就称呼他“张飞”吧。

张飞是我的死党,比我大一岁,我们初中高中六年同学,之后各奔前程,十几年未见,但是我知道:“他是我的朋友,兄弟,一直都是”。

1、处分与绯闻

因为他,我差点被“处分”,还被传了“绯闻”。

那时,我们初三。张飞成绩很差,数学更是差的离谱。他的父亲答应他,如果他成绩能好些,就让他去英国念书。

那天,我们班正在进行数学考试,考场上静悄悄的,惟有那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那时,我还算个小学霸,数学更是学的得心应手。一张卷子没多久便已完成,一边转着手中的圆珠笔一边四处观望,看着埋头答题的众人心中有点小惬意。

监考老师离开了教室。这时有另外一个人开始四处张望,那便是张飞。但是我知道,他四处张望的原因和我是不一样的。果然,张飞对我使了个眼色。

天哪,他和我隔了一条过道,竟然向我求救。但我若不救谁能救呢?兄弟有难,必须要救。

那时,我胆子小啊,只觉得热血上涌,满面通红,双手颤抖着将选择题的答案以数字形式抄在稿纸上,接着心一狠又抄了填空题,然后偷偷折成了方块纸。这时我全然没了之前左顾右盼的潇洒,转动僵硬的脖子瞄了眼教室门口,又斜着眼看了下胖子。

我咬了咬牙,右手轻轻地将那纸片扔出,呈现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我的心和我的眼追随那道弧线而去,然而刹那之间我只觉得我的心一紧,那纸片竟然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张飞的前桌。

张飞的前桌真实姓名不重要了,你们称呼她“芷若”吧。芷若是高手,数学课代表,我们班公认的数学第一。只是当时她的反应,超乎我的想象。

芷若抓住纸片,霍然起身,朝我的方向怒目而视。所有人都抬起头来,静,极静,惟有我那心跳声砰砰作响。这时,张飞胖子咬着笔尖,眉头紧蹙,低头注视卷子作沉思状。

之后,我被数学老师带离教室,只听身后一片笑声,有人窃窃私语:“没看错吧,他竟然给数学课代表扔纸条”!

我始终也没有供出张飞,老师怕影响我的前程最终也没给我处分。至于我为什么会给“芷若”传答案,便成了一个未解之谜。到了现在还有人传闻,当年我是不是单恋那“芷若”……

2、因果循环

因为这场“绯闻”,张飞自己觉得亏欠了我一个人情,但是因果循环,他很快还清了这个人情。

张飞那次没去成国外,倒不是因为考试没考好,事实上他的成绩越差,他父亲越想把他送出国。后来,张飞父亲花了很多钱,把他送到当地最好的学校,巧合的是我们又是同班同学。

那年,我们自己组建了足球队,当然是非官方认证的。那时候在操场上,我们挥洒着汗水,肆意挥霍着青春。

那天,因为场地不够,我和张飞,还有几个同学便在操场旁踢小场。后来,来了一拨人是外校的,和场内踢球的学弟发生了冲突,起因是嘲笑学弟们球技差。结果我和张飞被学弟们拉过去当外援,和校外那拨人踢比赛。

那时少年心性,争强好胜心强,血气方刚哪。那场球踢得火药味十足,双方动作都比较大。你们别看张飞是个胖子,但是爆发力十足,特别是有很好的意识和全局观。张飞断球成功,带了两步,一声暴喝:“孔明”!是的,孔明是在喊我,张飞一直这么喊我。至于我的真名,大家自然也不用知道了,就称呼我孔明就是了。张飞一声“孔明”,凭着我和胖张飞多年的默契,我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我一个箭步,摆脱盯防的人,往前冲刺。胖张飞一个传中,没有越位,落点很好,马上要形成单刀局面。忽然,侧身有人抢上,斜铲了过来。我不及闪避,小腿被被重重的扫中,整个人便保护性的往前滚了几个圈,抱住了右小腿,只觉得钻心的疼。

那时,我只听得张飞一声怒吼。事后,我听人描述说,那个踢了我小腿的那个人,直接被张飞一拳打在鼻梁上,鲜血直流。这一幕我错过了,当然打人是不对的,不过我当时以为自己的小腿可能断了,所以我若看到了这一幕,也必觉得过瘾。当我转身时,对方冲上了好几个人。我方的学弟们没见过这阵势,都呆住了,而我当时自以为自己是伤员,便心安理得抱着小腿旁观着。事后,才知道原来我的腿也没多大事,只是淤青了一块,当时我估计是怂了。张飞被一顿胖揍。

后来,张飞因为打架被学校处分了。张飞对我说,这也算因果循环,报了我当年为他传“绯闻”的恩情。这么多年,在我心中,胖子张飞的那声怒吼丝毫不亚于当年那位正宗张飞当阳桥一声暴喝,退却曹操百万军。

3送别

胖子张飞因为替我出头打架,得了处分,后来却因祸得福。张飞父亲估计是觉得成绩这么差,又被处分,真的也没啥意思,便决定送张飞去英国读书了。

那时,按理是张飞在校的最后一个星期,他尤其的肆意妄为,旷了一整天的课。上课的时间,在校园闲逛,结果被巡视的值周老师拦住,张飞很开心的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再笑呵呵的看着老师。结果,张飞便提前被驱逐离校了。

那天晚上,张飞翻了围墙,跑进学校的宿舍找到我说,没来得及和我告别,特地来和我说声他不来了。我也很感动,便趁着夜色,两人翻墙出去了。我在高中翻过的围墙,竟然不是为了女生,而是因为这个胖张飞,这点让我多年之后,依然愤愤不平。

那晚,我们在街头的烧烤店,点了一打的啤酒,就着冬日的冷风,唱着朋友,这样的老友真的不会再有了……

我正思绪万千,耳旁忽然炸雷似的一声暴喝:“孔明”!我连忙定睛一看,只见刚才那臃肿的身影早已到了我身前。

胖张飞,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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