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暑假来临,章桦出差经过学校,特地来看望余雪。夏夜安静的足球场边,情到深处的两人献出了彼此的初吻。
凉风习习,哗啦啦的树叶翻动声越发显出夜晚的安静。
在相爱的人怀里,几个小时如同一秒,如电光火石般转瞬即逝。
在学校大门外,章桦抱紧了余雪,附耳低语道:“好好待自己,等着我。”言罢,松开手,后退两步,看着她笑,雪白的牙齿在路灯下闪着光芒。
余雪眼睛一热,眼泪忽然滚落下来。夜风吹在身上,感觉有点凉。她低头快速擦去泪水,仰头看着他,笑道:“看你的表现喽,表现好,就给你个机会吧。”
章桦哈哈一笑,伸长手臂摸摸她的头,说:“你先进去吧,我看着你走。”
余雪知道他不是喜欢黏糊的性子,便不再纠结,转身朝校园深处走去。走了十几步,回头一看,章桦还笔挺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她,见她回头,便举起手臂,向她挥挥手。余雪差点就朝他奔过去,脚步才抬起,又硬生生止住了。
她大力朝他挥手,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直奔宿舍去了。
章桦望着她的背影慢慢被夜幕遮盖,黑沉沉的夜空下,再也看不到那个纤细的身影了,便转身,大踏步朝车站方向去了。
第二天,余雪便收拾整齐,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在家乡,糖糖已经在翘首以盼了。她们学校放假早几天,她想家想得厉害,一放假就回来了。
拥挤的车厢也没有打消掉余雪的好心情。大概是心情好的缘故,她看什么都顺眼,笑眯眯的,嘴角总往上翘起,模样看着很是可人。坐在对面的大妈看这小姑娘喜庆,便和她聊天,还拿出好些零食,摆了一堆,一个劲地让她吃。
余雪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被迫接受着大妈的好意,但是看到她热情的眼神和粗糙的双手,心中却又觉得微微的温暖。想起自己的母亲,其实年纪也差不多是这样,心中忍不住又伤感起来。当我们拥有很多的时候,往往并不自觉,总是要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怎样的幸福。可最无奈的是,当我们真正懂得的时候,失去的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糖糖来得很快。余雪到家不到两个小时,她已经找了过来。余雪问她怎么能算得那么准,糖糖掐着腰,昂着头道:“你看我多么关心你吧?你的火车啥时走的,啥时能到,我都清清楚楚的,就怕你在火车上被人拐卖了,那我可没地方找去。”
余雪跟她说起大妈的零食,糖糖拿尖尖的手指点着她的鼻子,长长地叹口气:“知道你可人疼,不过以后这来路不明的人给的东西,还是不要吃的好,就算她会不高兴,也总比自己万一被人迷昏了拐卖到穷山沟里强啊。”
余雪忍不住嘀咕:“这也把人想太坏了吧。”
糖糖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给她,哼一声“幼稚”,说道:“就你这样的脾气,活该老是被人欺负。”
余雪哈哈大笑,作势要扑过去抱她大腿:“这不是有你这个保护神吗?谁敢欺负我?”
糖糖一扭身躲开,连声叫道:“别弄坏我的新裙子,这款可在老家买不着。”
余雪这才仔细看她,原来穿的裙子看着朴素,仔细看却别致精细,不是普通女学生们时常穿的样式。
糖糖本来就白,现在仔细看看,皮肤白嫩细腻,跟上好的细瓷一般,却又多了鲜活的热力和神韵。她的长发在夏天的风中飘扬,如同海藻在碧海中荡漾。见余雪看她看得入神,恶狠狠抛两个白眼过来,更显出目光如水的灵动。
余雪哀叹一声,说:“好好的长成这般妖孽的样子做什么?这副样子,普通人家谁敢娶你啊?”
糖糖懒洋洋地往她床上一躺,将涂了粉红指甲油的手指一个一个放在眼前看,曼声说道:“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呆在老家就不出去啦?好歹读了几年大学,什么世面都还没见过呢,就想着嫁人的事情了,看你这出息。反正我是不想的。”“”
余雪想起读初中时,糖糖在女生中已经很出众。到了初二初三的时候,偷偷给她写纸条的男生真不少,可她一个也看不上,走路的时候把头高高地抬起,别人都说她高傲,后来被她知道了,说出一句话来,把一众男生全部得罪了。
余雪忍不住笑起来。
糖糖哼一声,说:“又在心里说我坏话了吧?”
余雪大笑起来:“不敢,不敢。像我们这种土鸭子,怎么敢说白天鹅的坏话呢?”
糖糖认真道:“我当初那句话难道说错了么?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土鸭子,也敢去想要配天鹅?”
余雪逗她:“大家都还是丑小鸭的时候,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以后不会长成白天鹅?”
糖糖倒是笑了起来:“就算白天鹅的仔跟小土鸭子一样丑,起码个头也要大得多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两人说笑了一番,糖糖认真起来问道:“讲真的,你是不是恋爱了?”
余雪没料到她忽然这么问,脸一红,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糖糖看她神色,心下便已经了然,从床上坐起来,盯着余雪的眼睛,满脸正经地说:“你这个人心思重,能让你动了心的,想来不是等闲之辈,说说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哪?”
余雪低头,想起章桦宽阔结实的怀抱,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糖糖看了连声哀叹:“完了完了,看来是情根深种了,这死丫头已经彻底沦陷了!”
余雪反问道:“你这一朵玫瑰花,就没有被人摘走?”
“玫瑰花虽然美艳无双,可惜尖刺太多,扎过几个人以后,就没人敢来送死啦!”糖糖见她顾左右而言他,知道她现在不想说,便不强求,等时候到了,余雪自然会告诉她。关于这一点,糖糖对自己充满自信。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更了解余雪,除了自己,恐怕不作第二个人想。她们俩就像是一个人的两个面,各不相同,却又如同一体。糖糖曾经笑言,要不是两人都是女子,实在是天生默契的一对。
她们俩从初中开始同班,高中又考入同一个学校,进了同一个班。分文理科的时候,糖糖曾经想去学理科,因为大家都说理科就业范围广。但是余雪毫不犹豫选了文科,糖糖便不顾父母反对,也选了文科,后来又百般央求老师将俩人分在了同一个班。因为俩人经常成双入对,形影不离,还被长舌的同学说是百合。
余雪原先不知道别人背后非议,等到有一次无意中听见,一时间又羞又恼,连带糖糖也疏远了。糖糖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到人家宿舍里大闹一场,差点就动手打人了,结果被学校知道,挨了好一顿训斥。要不是看在她成绩拔尖的份上,弄不好就要给个处分。但是经过这么一场大闹之后,人人都知道她不好惹,非但没人敢再寻衅惹她,连带对余雪,都客气了很多。
从那之后,糖糖得意洋洋地时常以余雪的保护者自居。高中时余雪被小男生追求,全都被她挡了回去。她的理论是,大把的优秀男生在名牌大学里等着呢,干嘛着急在高中就把自己宝贵的初恋给廉价送出去?在她看来,考不上名牌大学的中学生都是loser,更何况,自己出身于这样小小的县城,如果不能到一流的大城市里去读书和生活,那这一辈子基本就算白活了。
余雪对她的论调表示不敢苟同,她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到哪里都有人发达有人潦倒,大城市是繁华,可是要想待下去,成本也高昂,生活更是不可能自在。有什么样的获得,就要有什么样的付出,这个简单的道理,她相信糖糖心里也清楚。只不过,年轻人哪个不是满怀梦想呢?用糖糖的话来说,连想都不敢想,那还叫年轻人吗?
这次暑假回来,余雪是想着在家里多陪陪父亲,顺带在县城里找个兼职做,赚点零花钱。
父亲看到余雪回家来,也很是高兴。这几个月来,他深受煎熬,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多年的烟瘾,现在又沉迷于酒精,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余雪要求父亲戒烟戒酒,他听了苦笑一下,并不做声。余雪叹一口气,也不再说了。长夜漫漫,在痛苦和颓废中挣扎的父亲,如果连烟酒都戒除了,那他该如何打发那枯寂寒冷的孤独?
看到余雪又在走神,糖糖拽着她的手臂直摇,不满地说:“都半年没陪我了,这才刚回来,魂儿又跑了,做朋友也没有你这样做的啊。说好了,明天一天陪我,我俩大杀四方去。”
余雪哀叹一声:“你又要折腾什么去?还是又要去向谁讨债去?我这才回来,还想到家里先窝上几天再说呢。”
糖糖抛了个甜死人的媚眼过来,把腰一扭,说:“暂时保密,总之你做好准备,明天陪我一整天就好了。我这就去跟你爸爸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