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很多城市都号称气温达到了几十年来的最低,南方没有暖气的城市温度都有降到零下的,还纷纷下起了少见的大雪。我看着报道说杭州、台湾的市民兴致高昂去赏雪,不禁念起那句流行的歌词--“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我在西安,名副其实的北方城市,室外温度最低也就零下十度,室内温度达不到16度的话,可以找供暖公司投诉而拒缴采暖费。所以对于降温这个事情,虽然觉得有些冷,但并没什么特别,数九寒天里,三九四九本来就是最冷的时候。反而是迟迟不下雪这个情况,才让大家议论。就在全国大多数城市都下雪那两天,西安也终于象征性的下了一点,秦岭山里大概下的不小,西安市里的降雪量,just so so……
我从不觉得西安的冬天有多冷。我是在比西安更靠北、和内蒙古挨着的陕北小城长大,一到冬天,西北风呼呼刮着,吹到脸上打得皮肤生疼,戴上口罩,呼出的气顺着口罩上沿和脸颊鼻梁的缝隙往上冲,睫毛上就挂满了冰渣渣,围巾帽子是必不可少的,要不然耳朵被冻了,又痒又烧得难受好几天。早起出门的学生们除了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帽子围巾这些保暖的衣服,还都要戴上棉手套,穿上厚棉鞋,一个个打扮的笨拙厚重,可要不这样,手上脚上就会起冻疮,或是皮肤皴了,裂开一条一条的小口子,渗出血来,沾不得一滴水。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说句话呼口气,面前就烟雾缭绕,说呵气成冰也不为过。进入室内,要是你戴着眼镜,那眼前定是变得白茫茫一片,要过好一会儿那镜片上忽然起来的雾才能散了。烧得正旺红了膛的火炉子跟前围满了烤手烤脚的人,有些人会把手贴在炉筒子上不烫手的地方,一次性暖个够。大口哈出肚子里的凉气后,提起炉子上的茶壶,倒上一杯滚开过的热水,暖呼呼的下肚,浑身就温软起来。记忆中的冬天就是这样,不管室外多么冷,屋子里永远都是暖暖的。
但小孩子们是极爱在冬天的室外玩耍的。湖里的水面冻成厚厚的冰了,孩子们就在冰上疯玩,跑起来打冰溜的,滑冰车的,排成队玩拉火车溜冰的,不时有人滑倒在冰面上,到处都是欢快的笑声,所有人兴高采烈,不畏严寒,一张张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冻得还是热的,都玩的不愿回家。要是下了雪,那堆雪人、打雪仗,就更好玩了。
不同于西安的雪,小时候家乡冬天的鹅毛大雪那是一场接着一场下,路边永远都有积雪,路上永远都有追着跑闹打雪仗的笨拙身影。下雪也没个预兆,有时候一大早随着寒风开始飘零星的雪花,越下越大,纷纷扬扬,有时候一觉醒来,发现窗外银装素裹,雪却已是停了,太阳都出来了,照着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干净而耀眼,但雪却是不会立即化的,风吹过去,屋顶树梢的雪飘扬落下,折射出太阳的炫彩光芒,让人觉得梦幻迷离。出门后,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响,我最爱找一片干净还没被踩过的漂亮雪地,两只脚挨在一起紧凑地走八字步,身后就形成一道像是汽车轮胎的印迹,不同的鞋底走出的印迹自然是不同的花纹,不同尺寸的鞋子走出的印迹就是不同的宽度,两只脚走八字的角度不同那也是不一样的结果,这一点点的小发现和小创作就成为记忆中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的快乐。
下雪后的校园是欢乐的海洋。你要随时注意躲避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雪球,也要防备楼上的同学往下倾倒装满水盆的积雪,更有关系好的朋友,趁你不在意,一把雪塞进你衣领中,那才叫拔凉拔凉的。负责值日的同学把雪扫在一起,堆个简单的雪人,校园里就都是各式各样的雪人了。那时的冬天,热闹非凡,根本和沉闷不沾边。
现在我生活在西安,再也感受不到零下二十度的严寒,再也没见过连续几天的鹅毛大雪,有的,只是难以消散的重度雾霾,和无法给予女儿明媚冬季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