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朝建文帝四年,燕王朱棣谋朝篡位,从惠帝朱允炆手中夺得帝位。朱允炆在太监周恕的保护下逃出了皇宫,四处流亡。朱棣篡位成功改帝号永乐,为得天下人心,便大赦天下。然而虽如此,却还是对朱允炆和周恕二人派人不断的追杀!
朱允炆和周恕逃出皇城,一路南下。短短几日,已经逃串到江浙边境一带。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朱允炆,在这短短几天的逃亡生涯中,早已经变得面黄肌瘦,形如枯槁了。哪有力气再四处流走!每次追兵杀来,都多亏周恕舍命相护,保护着他东藏西躲,方才得以安全逃出。
因为是逃命,所以只有风餐露宿;因为要活下来,所以得花钱吃饭。然而他们身上的钱早已经用得一空了,而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已经便卖了,就是身上穿的锦衣,也早就变成了粗布素衣。却都是换成了纹银花之一空了!现如今身无分文,
连吃饭也成了问题!
这可真是:权位两空身不济,流亡四方命难保。
(二)
这一日,已饿得头眼昏花走路也都穿穿倒倒的朱允炆和周恕来到了一座小镇上。这镇子虽然不大,但却很兴旺繁华。街上人物往来,好不热闹!商贩们洪亮的吆喝声,一浪高过一浪!街市上衣食住行用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更有各种各样精巧玲珑的玩物,花样百出!他二人连日来一直在远离人烟的荒野之中,藏来躲去,颠沛流离,早已忘记了都市得繁华与喧闹!加之从来不曾于乡村小镇上来过,自然没见过民间的花样!眼前的一切无不令他们倍感新奇!
街道两旁的小吃也可谓是一绝,不说亲口尝食,即便是只看看它的物色,闻闻它的香味,那也会馋得人直掉口水!色香已具,味道自然也该不差!谁人见了不想张口而食!但这一切,在朱允炆和周恕看来,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因为没有钱,所以只好眼巴巴的看着。
他们已经在一家面摊前站得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就只是呆呆的看着。却也馋得直流口水。老板见了他二人,不觉有些不高兴:“我说二位,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要吃的话你们就请坐,不吃的话那就请你们站到一边,可别妨碍我做生意!”只因那摊主见他二人粗布素衣,料定是没有钱之人,是以并不问坐,反而要逐客!
朱允炆不觉向周恕低声问来:“怎么办啊,我们这么看也不是办法!这肚子也不能饱啊!”他却是饿得慌了!“要不我们就吃点!”周恕试探的口气对他道。“可是……”朱允炆只在担心没有钱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周恕当即坐了下来,随即也将朱允炆拉了坐下,便大声喊道:“两碗面!”“好呢!”摊主顿时喜上眉头,大声吆喝道。
只在片刻功夫,老板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好久都没有这么正式的吃过一顿饭了,现在吃起来,虽然只是一碗素面,但却在此刻,却是一碗绝好的美餐!二人谁也不再顾及,提起筷子一口气吃了个精光。还不觉够,又各再要了一碗,还是吃了下去,方才觉饱。
肚子虽然饱了,但是饭钱却成了问题!朱允炆不禁对周恕低声道:"我们吃了人家的面,哪儿找钱给呀?”周恕看了看那老板,然后附在他耳根细声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只有吃一回霸王餐了!”“霸王餐?!”朱允炆差点叫了出来,“这能行吗,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怎么好!”朱允炆很是担心的说。“主子放心。待会儿我们趁老板不注意就开溜!反正我们又吃饱了,跑起来也有劲了!”“这,我始终觉得这有些不好!”“有什么不好的。要不然那你说怎么办吧!你还有钱给啊!”“那也就只好这样了!”朱允炆想了想道。
这时候周恕见那老板给对面的那桌端面去了,便拉了朱允炆,小声道:“主子,到我们该溜的时候了!快走!”二人噌的跳下桌来,撒腿就跑。他们动作虽快,但还是被老板给瞧见了,他大声喊道:“喂,你们还没有给钱啦!”一边喊,一边也追了上去。却又喊道:“帮帮忙,快截住他们。他们吃了我的面不给钱就想跑!”立刻朱允炆和周恕的前方没有了去路,代之的是一大批的人拥了上来,把他们给围了起来,每个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个别人却还动起了手脚来。
如今新皇称帝,大赦天下,天下太平!老百姓安居乐业,而于偷鸡摸狗之人却是深恶痛绝之!是以朱允炆周恕二人的举动不免让百姓们发指!
周恕大呼:“别打他,求求你们别打他,要打就打我好了!”他拚死用身体护着朱允炆,不愿让他受到半点伤害。那老板过来了,喝道:“早知道你们是没有钱吃饭的,别以为你们想跑我就不知道!看你们也像是斯文人,却这么无耻!吃了东西不给钱还想跑,世上有那么容易的事么?”他却又相朱允炆踢了来。任凭周恕怎么叫喊,就是不停手!
这时,从人群中挤进一个人来。却是一位姑娘,看她样子年芳不过二十,秀丽端庄,清纯如芙蓉出水,容秀如西施复生。一把长剑在手,往前一站,大声喝道:“住手!你们这么出手岂非要弄出人命来!”众人方才停了下来。那老板却道:“他们吃了我的面没有给钱就像跑,难道不该打么?”那姑娘二话不说,纤纤玉手向那老板面前一摊,一锭明晃晃的银子露在他面前:“这些银子够你那几碗面钱了吧?”老板顿时眼睛一亮,双手捧过银子,连声说道:“够了!够了!”然后又对朱允炆狠狠的说了句:“今天算你们走运!”说完边转身回去了!
众人也都散去。朱允炆呆呆的望着面前这位仗义相助的姑娘,却忘记了说些感谢的话来。周恕却拜谢道:“多谢小姐相救!”那姑娘却用锐利的眼光向朱允炆望来。眼神之中,似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朱允炆与她四目相对,却赶紧低下了头,因为他生怕自己会被她识破了身份!那姑娘看了片刻,方才道了句:“以后可就没这种好事了!你们好自为之!”然后转身要走,但立刻又回过来,掏出十两银子,递给朱允炆道:“相信这些钱够你们花上一阵子了!”然后这才头也不回的走了!朱允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痴痴说道:“世上真有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周恕回过头来,见他还如此发呆,道:“别看了主子!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要不然被别人认出来我们可就完了!”他拉起了朱允炆,匆匆去了。
夕阳西下。风在轻轻地吹,树在随风摇!
朱允炆和周恕相互掺着,有回到了那山间小路,高一脚低一步的向前挪动着步伐,每迈出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赶了一天的路,到现在已经实在走不动了。二人只好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暂且歇歇脚。周恕又是捶腰又是敲腿。而朱允炆却脱下了鞋子,不停的揉着脚底。静想下来,转眼已逃亡有半月有余了,想自己曾为九五至尊,万人之上。而如今却轮为了街下之囚,被人通缉!昔日的辉煌犹在昨日。不觉叹息光阴荏苒,世事变化无常!
末了,在穿鞋子时才发现鞋底竟然已经破了一个洞!朱允炆再一声叹息,有气无力的望着那一轮即将下去的红日。心中不觉暗自想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今我朱允炆也就如同这一轮残阳,但是残阳下去,明天还会再升上来。但是我朱允炆,却永远也没有起来的机会了!”心中却又不觉暗暗的痛骂起朱棣来!
“主子!”这时候周恕对他说道,“我们这样没日没夜的逃,究竟要逃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呀?”朱允炆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们这一辈子都要这样逃下去了!哎——都是我害得你,让你也受牵连!”“主子,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朱棣!谋朝篡位,天理不容!”朱允炆道:“天道如此,我们又能奈何?”周恕却突然转身过来,精神道:“主子,有没有想过我们哪天再打回京城?再将皇位从朱棣手中夺回来!”朱允炆淡淡一笑,道:“你看天边那一轮红日,马上就要被黄昏后的黑暗给吞噬了!”周恕也看着夕阳,若有所悟。“你认为我们还有这个能力吗?如今大局已定,我们永远也没有机会了!”朱允炆淡然说道。周恕一下子耷拉下了脑袋,顿时又没了精神,但脑海中却还在幻想着昔日在皇宫中的自由舒坦的日子!朱允炆道:“现在我们还是逃命要紧!”一句话又将周恕中幻想中拉回到了现实!只好站了起来,跟着朱允炆,慢步蹒跚,准备再上路。
突然,一支箭嗖的射在了他旁边的树上。幸好他向前迈了一步,要不然性命不保。二人顿时一惊,知事不妙。周恕箭步上前,拉了朱允炆道:“主子快走!”护着他拼命奔跑。
箭如雨落在他们身后,却似乎是在故意不射中他们,只想将他们当作过街的老鼠,让他们自己去惊慌逃串。
一阵咚咚的马蹄声传来。箭雨也因此而停。来人却不是兵服,而是平素装扮。为首一人,虎背熊腰,凶悍威猛。见他二人落荒逃串,不绝冷冷一笑:“看你们还能逃多远!”他不慌不忙,搭箭开弓!一箭发来,正中朱允炆小腿!朱允炆惨叫一声,当即跪倒在地。周恕见状,忙一把扶起他,既而又拚命逃走。
“还跑!”那猛汉一怔,显然也被他们强烈的求生欲望所折服。他再次发箭过来,但似乎是有意捉弄他们,故意留他们不死!这一次又中朱允炆另一只腿。他却再不能走了!情急之下,周恕却将他拉身上背,背了他还要继续疾走。
原本无力,现又无气。纵使让他这样奔走,也是如蜗牛行步,哪里还能逃得出这些人的掌控!
那人拍马上来,慢步上来,截住他们的去路。周恕见去路已无,却要改走它处,却早为人给为了个严实!那人嘿嘿笑道:“朱允炆,这次看你还能往哪儿逃?给我抓起来!”四个手下上来,将他们就地拿下。
朱允炆咆哮道:“吴其,你助纣为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吴其道:“自古成者王,败者寇。你朱允炆无力大统天下,我皇自然取而代之,天道如此。你就认命吧!押下去,取他首级,回去复命!”
几人拥着朱允炆和周恕走到树林中。周恕哭诉道:“主子,咱们今生到此,我只有来世再服侍你了!”朱允炆也哭丧道:“周恕,你从小跟随于我,我不能让你享受荣华,却还害你陪我送命,你的恩德,我朱允炆也只有来世再报!”吴其吼道:“少听他们罗嗦,还等什么,快快动手!”
两个彪形大汉挥刀向天,正要凌空劈下。突然,两支飞镖嗖的飞来,正中他们胸膛,当下倒地而亡。吴其等人见刽子手身亡,当下大惊。正要挥剑来斩他们二人,却突然又飞来数十支飞镖,吴其忙挥剑挡镖。却又在此时,只听“啊啊”的惨叫声响起,周围的手下都相继倒下,只在瞬间,就只剩下数人了。
但见一个蒙面人飞身而来,落在朱允炆和周恕的身旁,提剑在手,保护着他们!但看他那身装扮,却分明是个女的!
吴其坐于马上,立剑喝道:“你是何人?你可知救此二人乃是死罪!”那女子道:“我不知道什么罪不罪的,我只知道你们这么多人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是最卑鄙无耻下流之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吴其纵身下马,挥剑向那女子劈来!而那女子却也纵身过去,迎剑而上。一把利剑在手中嗖嗖的旋转着。剑过处,剑风来起,刚柔并进,柔软时,如春风拂面;刚劲时,如寒风扑鼻,让人不寒而栗。二人相战不十合,吴其手中的剑就被她擎天一击,落于地上,那女子的剑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但吴其却面不改色,道:“我乃皇上亲率部下,历来征战从未败阵。今天既然败在你手上,你要杀要剐,我吴其绝不皱一下眉头!”那女子道:“果然是一条硬汉!只可惜你跟错了人,助纣为虐!”吴其道:“如今天下归于我皇,我皇勤政爱民,万人称颂!此时天下之福!何来助纣为虐?倒是姑娘你救下朝廷重犯,那才是大逆不道,助纣为虐!”“少废话!”那女子挥剑在他肩膀上划了一道血口,再道:“念你也曾保家卫国,今只是一时的助纣为虐!我暂且留你性命!不过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手中宝剑决不在留情!这两个人我带走了!”说完,收了剑,拉起二人,纵身远去!
这时几名手下方才上前问吴其道:“将军你没事吧?”吴其却反手狠狠几巴掌打在他们脸上,喝道:“滚开!一群废物!”却又握住伤口,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切齿道:“朱允炆,我一定会再抓到你的!”
这真是:才道性命因此去,却逢救星它处来。
(三)
那蒙面女子将朱允炆和周恕带到一个山洞,帮忙为朱允炆敷药包扎好伤口。周恕这才跪拜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请受我一拜!”说着就要跪下。那女子忙道:“不必了!我不过是碰巧遇上,没什么!”她说着,却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周恕一看,却是那个替他们给面钱的那位小姐。周恕又惊又喜,道:“原来又是小姐救了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是!”那女子又望着朱允炆,问道:“刚才听那个带头的说他是朱棣亲率部下,是朝廷中人,你们究竟与那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却非要置你们于死地?”
周恕吞吐难决,片刻才道:“实不相瞒,我们主子原本是官宦之家,因为为官清正,所以到头来被人诬陷,弄得要将主子一家满门抄斩!只我和主子两个人死里逃生!”朱允炆也连连称是。“原来如此!难怪你们连饭钱也没有!”那女子怜悯道,但转而却又骂道:“可恶的狗官!害了天下多少人!”周恕又忙磕头道:“小姐大慈大悲,活菩萨再世,就请小姐救救我们,暂且收留我们吧。我周恕愿意做牛做马,以报答小姐之恩!”那女子忙道:“你先起来再说。”她扶起周恕,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你们是官府,是朝廷要通缉的人,我也是在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回去见我爹,他若是知道你们是忠良之后,一定会收留你们的!”朱允炆和周恕一听,皆是大喜,忙道谢不停!
这时那女子介绍道:“我叫何湘云。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她却是先问朱允炆。不等他开口,周恕就道:“我主子叫朱文,我叫周恕。”何湘云点头道:“这些天你们一定过得提心吊胆的,现在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说完,便出了山洞。待何湘云走后,朱允炆却又担心起来,他是怕吴其会突然杀来,那时他们就真的死定了。周恕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道:“主子你别担心了。我们今天死里逃生,大难不死。我们以后也一定不会再有事的!”朱允炆道:“但愿如此吧!”他走到洞口,望着天空那一轮初升残月,却不仅又感叹万分。不自觉的沉沉的念道:“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言毕又是一阵感叹。周恕道:“主子你又在思念京城了吗?”朱允炆道:“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以前在宫中的事,如今想起来还好象就在昨天。只可惜过去的一切再也不会回来了!”周恕也走过去,抬头望着天空的残月,心中荡起了无限的暇思,仿若又回到了那遥远的皇宫大院,过着无忧无虑的安详生活!
第二天清早,周恕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翻身坐起来,只见朱允炆还呼呼的睡着,却唯不见何湘云。他叫了两声何姑娘,却没有回应,洞外四周也找个个遍,仍没有她的踪迹。心中却陡然想到:“人心难测。莫不是那小丫头片子去报官了吧?”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寒意。忙奔到朱允炆身边,大声喊道:“主子快醒醒,快醒醒!”朱允炆睁开惺忪的睡眼,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他催促道。
“你们要去那里呀?”突然一句清柔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周恕吓了一大跳,转身过来看,却是何湘云,只见她怀里捧着几个野果。“你……你……”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刚才却摘水果了!”说话之间,已向他递了两个过来。周恕缓缓的伸出了手来,接了过去!心中却在悔恨自己的多疑,差点冤枉了好人!何湘云又走到朱允炆身边,递了两个给他。朱允炆接过来,道了声谢谢,便如狼似虎的吃了起来。周恕望着她,却也不好意思起来,低低的也道了声谢。何湘云却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以为我会去报官?你们放心,我如果想害你们的话,早在你们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把你们的人头给砍下来了。还会让你们等到天亮!”她说话之间,却情不自禁的笑了,那浅浅的一笑,却逃出朱允炆的目光。那一笑,却梦回萦绕牵动着他的心。不觉想起了宫中的皇妃们的笑容来。但那笑容却是为了获宠而显露的伪善的笑容。而她的笑容,却是发自心底的自然的甜美的笑!看惯了那些伪善的笑容,今天一见她的笑容,不觉感想,天下万种风情,最真诚莫过于会心一笑!
周恕道:“对不起,何姑娘。我们不应该不相信你!”何湘云道:“没什么,你们这样想是很正常的事。换了是我,我也会这样想!不过你们放心,我既然说过我会带你们去见我爹,我就失信你们,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只要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周恕顿时觉得自己的小气来!眼眶有些湿润的道:“谢谢你,何姑娘!”
三人收拾好东西,再度启程上路了。朱允炆腿上还有伤,走路不便。所以只好由何湘云和周恕掺扶着。一天下来,却只走了三四十里路。
是夜,三人在一座山神庙中歇息。何湘云取出白天在街上买的馒头,分给他们。朱允炆拿着馒头,却又有些难过起来,不禁想起了往日在宫中时候大鱼大肉的日子,对这小小的馒头,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现在,就是这小小的馒头,却成了自己充饥的唯一食物,更是他的救命食物。何湘云见他若又所思,挪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吃啊?”说着,又从腰中取下水袋,道:“你喝点水吧!”朱允炆接过来,喝了两口。何湘云见了,脸上也不由得挂了笑容。看他脸上甚花,却又伸手去给他擦了起来,而朱允炆却如同木头一样,只小口的吃着馒头。何湘云替他擦完,望着朱允炆,不禁也心绪飞扬!
突然,只觉得庙外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周恕忙到门前看个究竟,却又是吴其领人追来。只听吴其喊道:“你们三个,快快出来受死!要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这破庙,叫你们死无全尸!”
他话才喊完,便见何湘云和周恕扶着朱允炆走了出来。吴其见了,却哈哈一笑,道:“姓朱的,你倒是艳福不浅呀,死到临头却还有个漂亮的丫头陪着!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该死有瞑目了!”何湘云喝道:“上次你是不是还没有挨够,现在又来挨打来了!我可是说过,再让我见到你,可不会再轻饶了!”吴其道:“上次是我一时疏忽,才输给了你!现在我就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强!谁死谁手!马上就见分晓!杀了他们!”他一声令下,众手下便一拥而来!
何湘云对周恕道:“你快扶他走,我掩护!”说完,拔出剑来,杀了过去!周恕和朱允炆跟在她身后,向前慢慢的移动着。周恕也不停的招架,但毕竟他不会武功,而且又还有个受伤的朱允炆,纵然他身手再灵活,也难免不伤。
周恕身上已被划了几处血口。这时何湘云瞧见,回头过来,一记“飞旋山岳”将他周围的人杀倒在地。再一记“寒风呼啸”斩倒一大片。她拉了朱允炆和周恕就此冲出。却又一记“春风送暖”将所有人的兵器振落于地。吴其见这小小的丫头竟能从众多的手下中轻松突围,不觉暗暗称赞她武功了得!见他三人出逃,当即纵马过来,跃马而出,大吼一声,如同狂狮怒吼,一记“力劈泰山”向何湘云凌空斩来。何湘云见状,甩开朱允炆,横剑相挡,不料却只听当的一声,何湘云手中的长剑却被他斩为两截,吴其的剑却还从她的肩上划过!吴其再一脚飞出,将何湘云踢倒在数步开外!吴其道:“我看你们今天还能怎么逃!”说着,又挥剑来斩。但见何湘云却嗖的放了两支飞镖!却被吴其挡了开去!何湘云见状,却再连放了几支,而又在此同时,却又陡然放了一只袖箭!吴其却只顾挡飞镖了,却哪里想到她还有袖箭。何湘云袖箭一出,正中他小腹!何湘云见状,翻身而起,再洒出一把飞镖来,击退上来的手下,这才拉着朱允炆和周恕急奔去!
这真是:凶险莫过官家人,恩善还属江湖客。
(四)
三人跌跌撞撞一直走到天明,在一片丛林中,何湘云因流血过多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地!朱允炆和周恕也只好停下来。周恕情知不便在此打搅,便知趣道:“主子你在这里照顾何姑娘,我去找点水去!”说完就走开了。
朱允炆蹲在何湘云身边,好生过意不去!那都是为了自己而受的伤啊。若不是因为自己,她定然能逃出吴其的包围!更不会受伤了!看到她肩上的伤却又有些胆怯,该如何办?他犹豫难决。不是不会,而是怕被人知道会说男女授受不亲,毁了人家的清白,但若是不救的话,那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犹豫了好久,眼见着何湘云的脸色越发苍白,终于才鼓足了勇气,伸手过去轻轻的撕开她肩上的衣衫……
不多时候,何湘云悠悠转醒。朱允炆急切地问道:“你好些了没有?”何湘云只觉自己伤口害隐隐作痛,还却已经被包好,情知是朱允炆所为,不觉陡然大怒,抬手毫无犹豫一记耳光打来,喝道:“你碰过我?!”而朱允炆却如同木头,不曾动一下!他本想说是因为情非得以,不得不为之!但又知道毕竟这样做有些对不住人家,只好不言声语!
然而当何湘云那一巴掌大下去之后,却立刻又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挥手打他的巴掌,又看了看朱允炆,只见五道紫色的手指印清晰可见。她刚才这一下着实打得不轻!不觉暗自悔恨:“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救我啊!”她心中这样想道。于是细如蚊吟之声道歉道:“谢谢你救了我!对不起!”朱允炆却忙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是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你……”何湘云抢道:“你别说了,我不怪你就是了!”于是又关切的问道:“把你打疼了吗?”朱允炆却傻傻一笑,道:“不疼,一点不疼!你打我是应该的!”他这两句话,却弄得何湘云差点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待周恕回来,三人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又准备上路了!
然而没走几步路,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哧哧的脚步声。何湘云忙低声道:“快蹲下,有人来了!”此刻的他们已有如惊弓之鸟,有任何的响动,都只道是吴其的追兵来了。是以何湘云话音刚出,朱允炆和周恕当即趴在了底墒,不敢再动,连喘气也不敢太过大声!而何湘云却轻轻探出头来,起身来一看究竟。只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单枪匹马沿路而来。那人身材高大,一身青衣,一把长剑扛在肩上,正向他们这边走来。何湘云见状,不惧反喜,高兴了起来。她站了出来更大声喊道:“哥哥!”而那小伙子看见何湘云,更听见她的喊声时,先是一怔,既而却是惊喜。飞一般的奔了过来,喜道:“小妹,你怎么在这里?”敢情半途相遇,却是兄妹。害得朱允炆和周恕白受一场惊吓!兄妹相见,好不高兴,却紧紧的拥在了一起。谁料何湘云却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却是碰着伤口了。她哥哥忙问道:“怎么啦小妹?你受伤了?是谁伤了你?”却见朱允炆和周恕,当即怒冲过去,抓住朱允炆吼道:“是不是你打伤我妹妹的?”朱允炆忙忙摆手:“不……,不是我……!”却是被他那如猛虎般的吼声振吓得连话也说不清了。何湘云见他怪错了人,忙过来拦住:“不是的哥哥,不是他们打伤我的!是他们救的我!”小伙子才知道错怪了人,回头对朱允炆道:“原来是这样!朋友,对不起了!”何湘云又向朱允炆道:“这是我哥哥,他叫何金武!”他又向何金武介绍了朱允炆二人,只道他们是救己的人,却不多言其他!
何金武又对何湘云道:“小妹,你怎么会跑出来?你就不怕爹为你担心吗?”何湘云却有些撒娇似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出来呢!”“怎么啦?”何金武疑惑道。何湘云道:“自从你独自出走以后,爹就感到很难过。没过多久他就病倒了,可是为的你呀!所以我这次出来就是找你回去的!”何金武道:“爹病倒了?都怪我不好!让爹为我操心!”言语之中,不免充满了悔恨!何湘云道:“哥哥,你跟我回去吧!爹很想念你!爹跟我说过了,以后他再也也逼迫你练功了,一切都由你就是!”听到这话,何金武心中更加内疚起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父母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吗?何金武的眼眶不觉有些湿润了,道:“恩。再过些天就是爹的生日了。其实我也正想赶回去呢!”何湘云笑道:“这才像我哥哥嘛!”兄妹两人又相互一笑,四人共同上路了。
一路之上,何湘云对朱允炆的关心可说是无微不至!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无所不做,就连走路却都不忘要扶着他,仿若他是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头子,关心倍至。丝毫没有把另外两个人放在眼里。所以一路上何金武还不时会在他们中间自言自语:“真是有了情郎忘了爹娘啊!”他却是故意说给何湘云听的。而何湘云有时候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有时候却会向他挥出拳头,娇滴滴的打他两拳,口中却道:“你又在胡说了!”何金武和周恕见她那模样,却都嘿嘿的笑了!而朱允炆却不好意思着,兀自低头不语!
不几日,四人来到了一座小城。这里已经远离京城,山高皇帝远。朱允炆和周恕也不再担心朱棣会找到他们了!今生能逃过死劫,就算在这里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也已经不错了!想到这些,两个人不觉心情放松了许多!
何金武对朱允炆道:“过了这座小镇,再走三十里路,我们就到家了。朱公子,你救了我妹妹,等回去以后,我一定让我爹好好感谢你!”朱允炆道:“何大哥你哪儿的话,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有句话叫做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吗?我虽不是仗义相助,总该算是举手之劳吧!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这几日与他们兄妹二人相处,却也了解了些江湖情事!这时也以江湖人的角度说起话来了。只因何湘云在这些天的赶路中已经悄悄的对他说过,可不要让她哥哥知道他是被朝廷通缉的犯人!所以他才不言何湘云要回去求父亲收留他们的话。“嘿嘿,看不出你一介文弱书生,也懂得这些江湖的话了!着实不错!想不到我们妹妹还有这本事!不但能改变人,更会为人所改变!”说话之间,不觉欣然笑了,也向妹妹何湘云望来!何湘云知道他又是说那些话中有话的话了,却不哩他,只向他做了一副鬼脸!何金武哈哈一笑,然后拉了周恕:“走,我先带你到出走走!”于是快行了两步,落下朱允炆和何湘云同行。周恕自然理解何金武的用意,只好随他而走!
朱允炆走到何湘云身边,眼睛却在看着远去的何金武,不觉向她道:“你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何湘云低低的埋着头,脑海里如海水一样正胡乱的翻动着,哪里听到他在说什么!唯有慢慢的随他而慢走!
正当他们悠闲的在大街上走着时,却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大群人,与何金武不期而遇!为首那人却是体壮肩宽,满脸老成,显示出了不弱的武功!周恕见他,顿时低头不敢吱声,闪到了一边。何金武也是一怔,道:“赵会,原来又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该不会还想抓我吧!”赵会哼哼的笑了一下,道:“何金武,咱们可算是有缘啊,又见面了!上次让你逃走,我想这次可没那么幸运了!”赵会的手下已经拔出了刀来,就要杀来。
这时何湘云和朱允炆赶了上来,朱允炆一见是赵会,也赶紧低下头,拉了周恕退到最后,生怕被他瞧见。何湘云问道:“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是什么人啊“”何金武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朝廷派来的几条走狗在这里乱吼乱叫而已!”一句话,却令赵会手下顿时大怒,已然有挥刀相向的架势!赵会却嘿嘿一笑:“我会记住你的话的!到最后我们再看究竟会是谁像狗一样的大吼大叫!今天我不与你们计较!不过我得提醒你,你们过了明天若还是不归顺朝廷的话,那我们只好战场上见了!”说完,领着人马就要走!
何湘云听了他这话,不觉生疑,喊住他道:“你们站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会却突然沉下了脸色,道:“自然是剿灭你们了!灵风寨,明天就是你们的最后期限!”“口气不小!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想灭我灵风寨,我现在就先杀了你们!”何湘云愤然道,却要挥拳过来!何金武想要来拦,却是挡之不住!
何湘云想要动手,赵会的手下自然不会怠慢的!当即都围了过来,个个举刀在前,只待赵会一个“杀”字出口!“你现在就想送死,那我就成全你!”赵会狠狠的说道。何湘云也是气急心头,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先杀了过去!何金武拦不住,只要也跟过来帮忙了!
双方就此大动干戈。周恕护着朱允炆躲到一边,静观其战。周恕道:“主子,原本以为这里山高水远,朱棣是不会追来的!还以为这里会很安全,现在看来这里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赵会这么多人,何姑娘他们兄妹俩一定打不过的,我们要是再被他们抓住的话,可就真的没命了!”朱允炆道:“这怎么可以!何姑娘曾拼死救我们,现在他们有难,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话,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了!”“可是就算我们不走,也帮不上他们的!”周恕苦口婆心的劝说。朱允炆只好道:“再等等再说吧!”此刻他的心中所担心的不是自己会被赵会抓住,而是在担心着何湘云的安危。
赵会只带了十来人,但却是个个武功不弱。而何氏兄妹,虽然何金武是兄长,但看武功却还不如何湘云。想来这也是他父亲一直再逼迫他习武的原因吧!而何湘云虽然武功还算不弱,却因肩上伤未痊愈,是以不能太过激烈运动,所以一直都是处于被动之中。战不到二十合,兄妹二人以如瓮中之鳖,就要被赵会束手就擒了!看到这份上,周恕又劝朱允炆:“主子,看来他们是必败无疑了。现在我们该快走吧!免得一会儿我们也会被抓住的!”朱允炆却又道:“现在我们怎么能走啊?这么走的话我们怎么能安心?我们不能走!朱棣要抓的人是我们。只要我们出去,何姑娘他们就会没事的了!与其我们被他们追得像过街老鼠,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好!”“主子!”周恕还只道他是在说说而已。怎料他却站了起来,刚想大喊:“你们住手!”却被周恕给拉着捂住了嘴巴!
朱允炆力争要出去,周恕死活不让。二人正在挣扎之时,却突然听见一声大叫:“灵风寨乔邦乔建在此,朝廷走狗休要猖狂!”语音未落,已见凌空杀来两人,各持长剑,呼呼几剑下来,却斩倒好几个人。其余的人却也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凶猛气势给吓退了开去!。
何金武兄妹见状,皆惊喜地叫道:“邦叔,建叔!”乔邦道:“公子,小姐,你们可是没事?”何金武道:“幸亏你们及时赶到!我们没事!”
乔邦走上前来,对赵会道:“想来你就是朝廷派来的赵会了!”言语之间,却是没有好气!赵会却淡淡一笑道:“正是本将军!听二位自报大名,原来是灵风寨主身边的两大高手!如今皇上亲点我围剿你们灵风寨,灵风寨如不归顺,那必将使灵风寨生灵涂炭!你们也必定无有生望!看你们二位武功了得,何不归顺朝廷,为朝廷效力?”乔邦却也笑了笑,道:“我们寨主说了,要我们归顺朝廷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你叫那皇帝老儿亲自来这里请我们入朝,否则的话,休想!”“你们不肯归顺朝廷,那就是自取灭亡!我们战场上见!”赵会愤愤地说道,然后领着人转身走了!
何湘云却要追,乔邦拦住她道:“算了,寨主叫我们来找你们,就是怕你们出事!现在我们你们回来就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商量对策!”何湘云这才停了下来。回头却来找朱允炆。此时的周恕见危险已去,何湘云一干人等平安无事,不觉又为自己只为己命而感到羞愧起来。不过幸好她们并不知道!不然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于是乎一行人不敢再怠慢,匆匆忙直奔回灵风寨!
这真是:兄妹相见才见喜,敌将来侵有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