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月•主题创作第一期：矛盾的创作。

在我国南方小县城里，有一种小产权房，俗称集资楼，价格低廉，居住面积中等，一般设有三、四个房间。集资楼的一楼一般作为电动车房、自行车房或杂物间使用，并不住人。但因为买集资楼的业主都是家境不丰的二胎、三胎之家，家中人口众多，住满了房间，若家中还有老人要搬过来同住，老人们便只好住进阴暗潮湿的车房里，只有吃饭时才会上楼和子女孙儿们共同进餐。

胡老太便是住在集资楼车房的老人之一。

一开始，胡老太并不是住在车房里，而是住在如今大孙女娅娅所住的房间里。那时的小孙子辰辰还没出生，她只需要照顾聪明乖巧的娅娅，每天买买菜做做饭，晚上和辛苦工作回家的儿子儿媳一起吃晚饭闲聊，再去旁边的商超门口和广场舞大军共舞，生活丰富多彩，家庭和睦温馨，很是美满，让早年丧夫、独自抚养儿子多年的胡老太感受到了久违的合家欢乐。在亲情的滋润下，被生活的风霜过早地催老的胡老太重新焕发生活激情，连布满皱纹的老脸都被快乐抚平了。

娅娅三岁那年，辰辰出生了，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儿子儿媳的经济压力更重了。而辰辰身体娇弱，性格也比娅娅闹腾，胡老太照顾他不能像照顾乖巧的娅娅那般轻松。但好在两个孩子都还小，只要照料他们的吃穿和健康，其他方面暂时还不需要太大花费。因此，一家人的生活虽然因为辰辰的降生变得困难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家庭和美。

后来，孩子们越来越大，生活、学习、玩乐等各种方面的支出越来越多，需要的个人空间也越来越大，到娅娅十三岁时，从五岁就开始跟弟弟同住一个房间的她率先提出要求有自己的房间。

“我都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我的女同学们都有自己的房间，我也要有自己的房间，我不要再跟弟弟一起住了！”吃完晚饭后，一家人正坐在客厅里闲聊休息，少女模样初显的娅娅如是说道。

十岁的辰辰见状，也顺势要求自己住一个房间：“那我也要自己住一个房间。”

“咱们家就三个房间，你们都要自己住一个房间，那奶奶怎么办？”妈妈郭安月为难道。

辰辰转头看了身旁的胡老太一眼，想到奶奶对自己一直是百般宠爱，不忍让奶奶在家里无房可住，小脸上露出了纠结之色。

“那就让弟弟跟奶奶一起住好了。”娅娅提出建议，眼中流露出即将得偿所愿的欢愉，恰好被眼尖的辰辰看见了，被奶奶和爸妈娇宠成小霸王的他早已习惯了“姐姐有的他要有，姐姐没有的他也要有”这一行事准则，当然不愿意只有姐姐一个人得偿所愿，当下便闹了起来：“我不要跟奶奶住，我也要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郭安月在旁劝慰了一番，姐弟二人却都不同意跟胡老太一起住，吵闹得越发厉害，爸爸丁广锋皱眉狠狠喝了几声“不要吵了，我跟妈妈再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这几天你们先继续一起住”，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娅娅闷闷不乐地起身回了她和辰辰的房间，“嘭”的一声砸关了房门，惹得客厅的丁广锋、郭安月不悦皱眉，胡老太则轻轻叹了一口气。

“孩子长大咯。”胡老太悠悠叹了一声，亦起身回了房间。

方才热闹的客厅瞬间冷清了下来，辰辰左看看爸爸、右看看妈妈一脸严肃的表情，不敢再任性撒娇，也偷偷溜回了房间。

房间里的娅娅躺在下床，用被子蒙住头，耳边听着弟弟走进房间爬上上床的动静，心里委屈得直想哭。

自辰辰出生后，她便从家里唯一的小公主变成了“姐姐”，幼时独属于她的房间变成了她与弟弟同住，买给她的零食、礼物都被要求与弟弟共享，上学时要在学校里保护弟弟不被其他同学欺负，放学后则要辅导他做作业、预习功课、复习等，耳边最常听到的是家长们对她说“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弟弟”，曾经被爸爸高高举上肩头、被妈妈温柔地抱进怀中、被奶奶爱怜地连声念叨的日子骤然消失了，她似乎在一夜之间被迫长成了大人去照顾弟弟，却不能像大人一样拥有独立的房间。

她没有自己的房间，所以她不能像那些有独立房间的女同学那样躲在房中偷看爱情小说，她不能在房中对着自己喜欢的男明星照片大发花痴，更不能邀请相熟的女同学来她房中一起聊天玩耍。本该独属于她的少女空间里多了一个辰辰，她逐渐茂盛的少女花事便少了一份成长的空间。

更尴尬的是她半年前月经初潮来临的那天，懵懂无知的她还没从梦中醒来，就听到早早起床的辰辰在对着她沾血的床单大喊“奶奶快来，姐姐受伤流了好多血”，吓坏了当时在厨房为他们煮早餐的胡老太，又被后来知晓此事的郭安月逗趣了许久。即使她现在已经跟着郭安月学习了不少生理知识，学会了计算自己的经期，很少再发生床单沾上经血的事，她却依旧深刻记得那天的窘迫与慌张，感受到了与弟弟同住一屋的诸多不便。

“难道我要一直跟辰辰住一个房间吗？”娅娅满心烦躁地咬紧下唇，“不行，我一定要让爸妈同意我自己住一个房间，我不能再跟辰辰一起住了，不然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尴尬的事情被他看到的！”

娅娅在儿童房里思考着换房大计，另一边的丁广锋和郭安月也回到房中商量如何解决今晚突发的“纠纷”。

“孩子长大了，男女有别，确实不能再让娅娅和辰辰一起住了。”郭安月说道。

“可咱们家只有三个房间，让娅娅一个人住的话，辰辰也非要一个人住，那妈住哪？”丁广锋对此感到棘手，“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回乡下老家住吧？”

“肯定不能让她一个人回老家住。”郭安月摇摇头，“身边没人帮衬，她一个老太太独自呆在老家，不安全。”

她知道丁广锋和胡老太是单亲母子，丁老头在丁广锋六岁时就意外去世了，胡老太靠着在乡下种菜卖菜赚钱，辛苦将丁广锋养到高中毕业，丁广锋高考落榜，转而进厂打工谋生，自己养活自己，胡老太困窘的生活才勉强好转了一些。后来丁广锋与她相识并回家结婚，在县城里买了一套集资房，这才将胡老太从乡下老家接来了县城，让她在家里买菜做饭并照顾孩子，夫妻俩可以安心去外面摆摊卖小吃赚钱。

“是啊，妈一个人将我拉扯长大，如今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我可不能再让她回乡下种菜过活了。”丁广锋轻轻叹气，“再劝劝两个孩子吧，如果辰辰不肯跟妈住的话，就让娅娅跟妈住吧。”

“也好。”郭安月想了一下，觉得娅娅和胡老太都是女性，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便同意了丁广锋的建议。

几天后，丁广锋便告诉娅娅，以后她跟胡老太一起住，娅娅几番辩驳，都没能争取到自己住一间房的机会，不得不同意丁广锋的安排，搬到胡老太的房中与她同住。

娅娅本以为奶奶与她同为女生，住在一起时像辰辰那样有诸多不便，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性别差异确实不存在了，却多了一道祖孙间的代沟。

因为年龄差异巨大，生活经历和时代观念有所不同，胡老太看不惯娅娅小小年纪就开始熬夜看小说、平日里懒懒散散的不注意房间卫生；娅娅也不喜欢奶奶时刻管着她要早睡要多看书要收拾房间，偶尔请交好的女同学来房中闲聊，晚上就被奶奶教训说她不应请外人来她们房间捣乱。

两人住在一起没多久，大冲突虽然没有发生，小矛盾却频频出现，娅娅又一次在周末时请朋友来房中玩耍，胡老太立即在当天晚饭时批评她不应带外人回房。

“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带外人进房间捣乱，怎么老是不听呢？”胡老太边吃饭边唠叨，“本来你就不爱收拾房间，换下来的脏衣服脏袜子直接丢在房间里不拿去洗，地板上全是你掉的头发也不扫一下，你还要带同学回房间乱翻乱动，房间更脏更乱了，晚上还怎么住人呀？”

“哼，你嫌我不收拾房间带同学回房捣乱，我还嫌你身上臭影响我睡觉呢！”同样的问题被胡老太斥责太多次，早已将娅娅的耐心消磨殆尽了，此时听到胡老太的又一次发难，她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要说脏，你才是最脏的，天天不洗澡，身上臭得要命，熏得我都睡不着觉。”

“你胡说什么，奶奶哪里脏了，她每天洗不洗澡你没看到吗？她是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代谢慢了，身上会有一些体味，哪里就臭得熏人了。”听到娅娅的出言不逊，郭安月立即出言打断她的话，“不许再乱说。”

“本来就臭，还不许别人说！那她还老说我不爱干净说我懒说我脏呢！”娅娅不服气道，“整天就知道批评我这里不好那样不行，烦死了，我不要再跟奶奶一起住了，我要有自己的独立房间，到时想带哪个同学回房玩就带哪个同学回房玩，想什么时候收拾房间就什么时候收拾房间，再也不要听她唠叨了！”娅娅与胡老太之间积攒了一个学期的同房矛盾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娅娅再次提出了要自己独立一间房的要求。

“你自己住，那奶奶住哪？”丁广锋不悦地瞪了娅娅一眼，娅娅依旧坚持己见不肯退缩，“让辰辰跟奶奶住好了，如果辰辰不肯，奶奶没房间住的话，就让她去一楼车房住。我看旁边的集资楼也有很多老人是住在一楼车房的，我放学回家时经常看到他们在一楼门口坐着吹风。”娅娅为胡老太的住所提出建议。

“这……”听到娅娅的话，丁广锋和郭安月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算了，就让我搬去一楼车房住吧。”胡老太被娅娅嫌弃她老人体味大的话语伤透了心，心灰意冷地同意了娅娅的建议，“我就不留在这里占着房间招人烦了。”

“这……那好吧，妈搬去车房里睡觉，平时还是回家里吃饭洗澡。”孩子们长大了，越来越注重自己的私人空间，娅娅既然强烈反对再与奶奶同住，让胡老太搬去车房住也是一种不错的调和方法，丁广锋在心里思索一番，也同意了这个建议。

“嗯。”胡老太低声应道，草草吃完了晚饭，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一楼车房搞卫生，搬进了车房里睡觉，白天依旧回楼上做饭、收拾家务，分住楼上楼下的一家人还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坐在同一个客厅里闲聊，极力维持着往日的亲密感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胡老太慢慢感觉到自己与孩子们之间的距离也像楼上楼下一样隔着一长段楼梯，再也亲密不起来了。

初中生娅娅正式进入青春期，有了自己的交友圈子和小秘密，再也不像童年时期那样爱黏着奶奶，后来她升入高中住校学习，只在周末和寒暑假时才回家，在家里时也更愿意玩手机，跟胡老太的接触越来越少，除了见到胡老太时喊她一句“奶奶”，竟再无贴心话可讲。

一开始，从小和姐姐一起住的辰辰在有了自己的房间后还对不能在睡前与姐姐闲聊、不能随时喊姐姐给自己帮忙感到有些不习惯，后来他逐渐发现，拥有独立房间的他拥有了更多的私人空间，他可以将他的玩具摆满整个房间、不用再和姐姐抢桌子柜子，他可以在床上乱滚乱蹦而不会被睡在下床的姐姐臭骂，他是他房间里的王，对他的房间拥有绝对的掌控，再不会被姐姐侵占和打扰。再后来，辰辰年龄渐长，认识了更多的小伙伴，喜欢和伙伴们一起外出玩耍而不是独自在家发疯，与娅娅和丁广锋、郭安月等人的相处时间都减少了许多，更遑论与住在一楼车房里的胡老太有亲密接触了。

而丁广锋和郭安月两人因为两个日渐长大的孩子所需的生活支出和教育支出越来越大，他们又将小吃摊升级成了小吃店，每个月还要支付店铺房租和水电，经济压力陡增，花费在生意上的时间和精力越来越多，回家和胡老太、和孩子们的交流早已不如从前那般频繁。

只有胡老太依旧像从前那样每天回楼上煮饭搞卫生，可娅娅住校了不在家吃饭、辰辰迷上了外面的炸鸡汉堡麻辣烫等食物不愿回家吃饭、儿子儿媳在店里做生意没空回家吃饭，她忙活大半天，坐上饭桌的却只有她一人，老人吃饭慢，吃着吃着菜就凉了，胡老太的心也随着饭菜一起变凉了。

一番劳作的成果打水漂的次数多了，胡老太渐渐也不愿上楼去做饭了。她开始在一楼开火做饭，独自用餐，一个人在车房里生活，只在儿子儿媳或孙儿们放假时才会上楼去，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聊一会儿天。可儿子儿媳毕竟要忙着工作，娅娅辰辰长大了，朋友同学越来越多，在难得的假期里只想陪朋友们外出游玩，胡老太得以跟家人团聚的日子并不多。她只能日复一日地在一楼车房独自生活独自用餐，再次感受到儿子长大离家后、尚未组成新家庭前的孤独。她曾在孙女出生不久后感受过合家欢乐的幸福，如今重回孤独的胡老太感到比从前更加寂寞了。

胡老太搬到一楼车房住了三年多，与楼上家人们的关系慢慢从亲密变得疏远，她的心情也由从前的开朗变成了如今的愁闷。她常常在晚饭后坐在一楼门口洗碗，看着一个个带着放学归家的孩子从她面前走过的行人，听着他们的说笑声，眼神羡慕却神色落寞：她也曾经拥有过这种温馨，可随着时光流逝，孩子们已经长大走向前方，只有年迈的她留在原地怀念过往。

“看什么呢，表情这么伤感，开心点呀。”伤神间，胡老太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住在隔壁集资楼一楼车房里的苗老太，勉强扯出笑容回复道，“没看什么，就随便看看。”

“那你洗完碗了吗，洗完了咱们去跳广场舞呀，最近两年你都很少去跳广场舞了，舞技肯定退步了吧。”胡老太与苗老太曾经同为附近广场舞的常客，后来又成了住在两栋相邻的集资楼车房的邻居，相同的爱好和经历让她们的交往比寻常的广场舞舞友更为亲近，交流多了，两人也从普通熟人变成了亲密友人，交谈时自带熟络。

“没心情呀，唉。”胡老太叹气，在老友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孙子孙女长大了不愿再陪我这个老奶奶说话闲聊，儿子儿媳忙着做生意也没空理我，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一楼，一想起从前一家人住在一起时的和乐融融，我心里就难受，哪里还有心情去跳广场舞。”

苗老太闻言一默，无声地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有朋友作陪的胡老太心情有所好转，便打起精神与苗老太闲聊道：“你也是一个住在车房里，不怎么跟楼上的家人有来往，怎么还能天天有好心情？”

“孩子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要忙，我也不能天天黏着他们要他们陪我呀。”苗老太爽朗一笑，“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没空陪我，我总不能觉得自己被他们抛弃了一直在自怨自艾，就到处自己找乐子、让自己开心起来呗。”

“咱们都这把年纪了，除了在家做做饭带带孩子，还能去哪里找什么乐子呀？”胡老太不解道。

“咱们也才六十多，手脚麻利着呢，什么事情做不了。”苗老太答道，“你看我，我早上去隔壁那个康宁小区的老人中心里学画画，下午去咱们的社区服务中心或者党群服务站当志愿者，晚上固定去商超门口跳广场舞，既能学习新技能、又能做好事帮助别人、还能锻炼身体，每天可开心了。”

“现在是新时代了，老年生活也能过得很丰富，不必把自己的心力和情感都寄托到忙碌的孩子们身上呀，我们自己就能活得很开心很精彩。”苗老太满脸笑意，“孩子们没空陪你享天伦之乐，那你就自己寻找新的乐趣，明天和我一起去老人中心学画画吧，学费很低的，不用担心给你儿子增加负担。”

“这……这能行吗？”苗老太的一席话，仿佛打开了胡老太的新世界大门，让一直独立抚养儿子、一心一意为儿子付出的她感到震惊，却又忍不住开始期待苗老太所说的精彩老年生活。

也许她该走到更广阔的天空下，去获取不一样的快乐，不必再将自己困囿于孤独的家庭生活里？胡老太若有所思，第二天就跟丁广锋提出要两千块钱去隔壁康宁小区的老人中心报名学画画，换来的却丁广锋的沉默，她以为儿子是不肯给钱，抬眼却看到了丁广锋眼中的内疚和心疼，唯独没有对她要乱花钱的埋怨。

“孩子们长大了不爱在家里吃饭，你和安月在店里忙生意也没空回家吃饭，我在家有些无聊，就想跟隔壁的苗老太一起去学画画，交点新朋友……”胡老太呐呐地解释道，“你不同意就算了。”

“我同意，我同意，你想学什么想交多少朋友都可以，我明天就去帮你报名费。”丁广锋急忙表明心意，“妈……对不起，我都没时间陪你，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我知道你要赚钱养家，很辛苦，我理解你。”胡老太眼眶湿热地摇摇头，母子俩隔阂甚深的心瞬间贴近了几分。

胡老太成功报上了康宁小区的老年绘画班，每天跟苗老太去上课、做志愿者、跳广场舞，生活甚是滋润。辰辰每天放学再也看不到奶奶坐在一楼门口等他回家、再也不会热着饭菜在家里让他想吃就吃，家门口处少了奶奶守候的身影，让他感到不习惯，不由得向郭安月问起胡老太的去向：“妈妈，最近几个星期都没看到奶奶在一楼等我回家，她干嘛去了呀？”

“奶奶上绘画课、跳广场舞去啦。”郭安月答道，“你们长大了，不愿意在家里陪奶奶，奶奶太寂寞了，就出去交新朋友玩了。”

听到妈妈提起奶奶的寂寞，辰辰想起自己看到胡老太坐在一楼门口孤独失落的身影，想起奶奶对小时候的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周密细致的关怀，心里涌出一股浓浓的羞愧，为自己这几年忽视奶奶而感到羞愧。

“那我以后放学早点回家，陪奶奶说话。”辰辰作出了新决定。

“好，那爸爸妈妈在店里不忙的时候就叫奶奶去店里一起吃饭，我们都多陪陪奶奶。”郭安月笑着摸摸辰辰的头，“奶奶以前一个人辛苦地将你爸爸养大成人，后来又悉心照料你和姐姐，奶奶对这个家付出太多了，我们一定要多关心奶奶、陪伴奶奶。”

“我知道了，我会多关心奶奶的。”辰辰对郭安月保证道，将自己放学跟同学出去疯玩许久才回家的习惯改成放学立即回家陪胡老太吃饭聊天，对胡老太说他上学时的趣事、其他同学的糗事还有自己闯祸的事，撒娇让胡老太保护他别被爸妈打，让胡老太再次感受到了含饴弄孙的快乐；丁广锋和郭安月也会在下午三四点小吃店不忙的时候带胡老太去店里闲聊、吃小吃，关心她学画画的进度、新学的广场舞和做志愿者的辛劳，让她感受儿子儿媳的孝顺和关爱；在父母和弟弟的影响下，住校学习的娅娅也会在周末、寒暑假回家时陪胡老太一起做饭、打扫家庭卫生，向她倾诉自己的少女烦恼。家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无法时时一家齐聚让胡老太感受阖家团圆的欢乐，却都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胡老太，给胡老太温暖。

胡老太每天上午去绘画班跟老年朋友们一起学画画，下午有时跟苗老太去做志愿者、有时去小吃店和儿子儿媳做伴，吃饭时有孙子在旁逗乐，放假时有孙女随身帮衬，晚饭后和舞友们去商超门口尽情舞动，既有家人的亲情温暖，又有自己的交际爱好，生活既忙碌又幸福，精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