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生

天空蒙蒙的,却还不见启明星。本该宁静清朗的黎明,被不安的机器轰鸣声一次次打断。

我乞盼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犹如沙漠里的枯蓬,垂涎甘露,亦如久病的老者,期许天堂。

恍惚间,你已经不会在意这缕光射入角度,也不想理会是否该拉个冷调子。或曾在意的小资情调,早已随夕阳西下。早晨的这缕光成了一种希望,麻木中唯一对生的追求。

你曾鄙夷那些躲在厕所里吸烟的人,一群品性弥散的丑角,一群精神缺失的恶鬼。可是,渐渐地,你开始试着理解他们,用一种感同身受去容纳。

难道,你不是吗?鸟悄的在厕所门口啃一个苹果,微缩着拿起手机,在这里敲打你的灵魂。

同事跟我说,我不想出头,也不想垫底,就让我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划水就好。我回他略带戏谑,那你卑微到尘埃里,别人就找不到你了。

谁会把一群群满身灰尘、头发灰白的人与校园里光鲜亮丽的大学生扯上什么瓜葛呢?回去洗一洗,换上干净的衣服,你真的还会是那个有着傲气傲骨的人儿吗?

我们的生活,远没有那么顺心,或者说,远比别人看到的差劲。来这以后,我从未发过相关的生活记录,这里的艰辛让我无所适从,这里的困窘让我难以启齿。

面对家人,我没有说过我在这里还需要扛包,也没敢说昨天到手的工资还不足五千块。我怕他们心疼自己的孩子受苦,也怕他们怨恨我不争气。可是呢,那些本科生,那些脏兮兮的人儿,你们的父母能理解你们到手三千三的辛酸吗?

我们来这儿,想好好的挣一笔钱,养活自己、未来的小家庭、以前的大家庭。有些人很努力,努力到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傻逼,只为了让领导觉得自己真的想留下来。

我们也想好好的学习技巧,鉴别原料、配比、工艺、参数等。只是,能够给予我们渴望的人凤毛菱角,更多是密不外传,哪怕我们即将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中层管理混乱,车间人员严重流失,我们这群培训中的“闲散”人员,无可厚非的成了体力的榨取源。

第一次的夜班,让我有些神魂颠倒。好心的师傅,允许我在车间的角落躺着。破碎的编织袋搭起了我最柔软的床,身上还可以盖一个。如果,旁边再放个破碗,哈哈,可怜可怜我吧。这么简陋简单的环境,又是多少人乞求不得的呢?

我们还活着,一边乞求着上天的悲悯,一边夹紧了残存的努力。因为,我们要生活,不仅仅为了自己。

我们活着,只是,卑微到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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