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天是奶奶的生日,姑姑发来了照片,算来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她剪了一个小男生的短发,脸看着比上次回去见到的时候消瘦了。我读小学的时候,她还很爱美,留着齐肩的短发,用一个发夹把前额的头发斜系在侧,发质柔软如丝。即便是这时的她,干的活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少。爷爷青年早逝,她一个人拉扯大五个小孩,个中辛酸,不言自喻。孩子们长大了,她又忙着侍弄自己的田地。叔叔成家之后,她又帮他带大了四个小孩。总的来说,一生操劳。
我的母亲也很勤奋。每天一早和父亲出海打鱼,上岸立刻就要拿鱼去市场上卖,卖完回家还要煮饭洗衣搞卫生,连地里的庄稼也几乎是母亲一个人在照料。和父亲吵架的时候,她总是说,要不是看到几个娃,真想一走了之。在重男轻女观念盛行之下,母亲依然坚定地对我们几姐弟说:“无论男女,只要你们考上了,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供。”
后来我也结婚生子,有一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带娃。刚满月的宝宝并不好带,一到入夜就只要我抱,放开了就哭。好不容易哄睡了,也睡不够半个小时。每天忙完,躺下来睡觉时,已是凌晨一两点,下次喂奶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特别是每次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闻香而醒,于是我只能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扒饭。我开玩笑道:“看来我要成铁臂阿童木了!”
美国曾做过一项调查,调查中百分八十三的母亲对自己和孩子的关系是满意的,而却只有百分之五十的人对自己得状态是满意的。如果这个调查放到中国做,那么结果肯定是更加令人感到担忧的。在中国,养育儿女似乎变成了女人单方面的事情。如果一个家庭里出现了一个男主妇,那么很可能他就会得到一个新的名字——吃软饭的。
(二)
繁衍后代可以说是一个种族最重要的事情,生物的很多本能都是为此服务。但是人类养育子孙如此重要的事情却落在了一两个女人的身上,其中一个还是老人。而且因为生活压力巨大,很多家庭父母都是双职工,这样母亲既然承担工作的压力,又要面临养育子女的种种挑战。
但是如果让自己在家做个全职太太呢?我的闺蜜圈中竟无一人答应。李若彤复出的第一部戏——《女人俱乐部》中,她演的家庭主妇,不但被婆婆嫌弃刁难,连女儿对她也爱理不理。对于婆婆来说,她是攀上枝头的麻雀,对于女儿她是一无是处的老妈子。尽管她对这个家庭尽心尽意地付出了,可是他们都不买她的帐。做全职太太最危险的不过如此,而最容易陷入的境况也是如此。
在家做全职,就没有自己的收入,手心向上的日子难免处处要看人眼色。生孩子最初的那几年,天天在屎尿屁里兜兜转转。一晃孩子长大了,自己却身材走形,皮肤松弛,老公爱见不见。这样的结果,单单是想象就让人冷汗淋漓。我们害怕失去的不仅是老公的宠爱,家人的尊重,更重要的是自己独立的能力和存在的意义。
尽管母亲们处于如此恶劣的境况,但是却很少有人站出来请求改善。对于老一辈的人,尤其如此。比如我们一致认为,婆婆或者外婆来带孙子孙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却很少人认为公公或外公能够做好这工作。一向都是丈夫要求妻子辞职在家带娃,很少男人会主动成为家庭主男。尽管有调查显示,爸爸带的娃比妈妈带的娃要更聪明。如果在育儿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尽心尽责的母亲还会责怪自己,认为是自己的失职。在中国,对于一个女人最高的称赞,就是为家庭奉献牺牲。
我母亲有一年腰腿痛,跑遍医院都治不好,整整痛了一年,差点以为要没了。后来是听了一个建筑工人的话,吃了几条人参才好。好了之后,她照样去帮人家扛包装车,这样的劳力活会压迫她的腰膝,腰腿痛很容易复发。她自己也承认干重活久点腿就会发麻。但是每次让她不要去了,她总是说:“你弟弟还没着落呢。”第二天照样跑得比谁都快,生怕工头不要她做了。对于她来说,再也没有比儿女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一旦离开了家庭,她们往往一无所是。她们没有自我。作为女儿,我一毕业,母亲就希望我早点嫁人。盼了那么多年,我终于结婚生子,我爸爸才说,“总算是圆满了”。我知道他的圆满之意:一,我嫁人了。二,我生了一个儿子。其实我想对他们说,如果有一天,我既不结婚也不生子,同样也可以圆满,那才是真的圆满。
(三)
爱是什么?
爱是一种成全,成全了对方,也成全了自己。无论是在家全职也好,做个职场妈妈也好,我们都要让自己的生活更加丰盈一点。
如果爱就一定要意味牺牲的话,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比如在大饥荒时代,母亲必须节衣缩食把粮食留给孩子,那是因为天灾。但是在今天,国内环境和平安稳,多数人都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我们依然要靠资源的大量倾斜来表达爱的话,那么这个爱,一定是有问题的。
我婆婆刚从老家上来的时候,天天吃剩菜剩饭。每次我和丈夫有事外出时,她就不开伙了,吃几片过期饼干和一杯开水就当午饭。回来问,她就说小时候就经常吃不饱,所以有时候吃少点也是可以的。我哭笑不得:“我们的生活虽然不容易,但是也不至于让你啃过期饼干过日子啊。”
我很爱我的孩子,但是我并不认为,因为他,我要放弃我的事业,身材,爱好和自由。我拒绝喝油腻的汤水,因为那会让我增加累赘的脂肪。尽管很多人劝我,说哺乳期间得补充营养,哪怕自己胖点也要为孩子着想。
可是为孩子着想,我就一定要喝油腻的汤水让身材更加臃肿吗?我完全可以通过搭配食材,科学进食来补充和均衡营养啊。爱,并不是一个单项选择题。
真正的爱,应该是让人进步的。在宝宝出生之前,我还不懂爱。宝宝出生之后,看到祖辈母辈走过的路,我才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究竟要成为什么样的母亲。如今,我开始相信,孩子是上天赐予女人最好的礼物。是他的笑容,让我忘记工作的压力,生活的烦恼,不顾一切奔回家里和他相聚玩耍;是他的成长,让我意识到生命是如此的有力量,可以打破一切定律,鼓励我拿起多年搁置的笔纸;也是他,用自己的足迹,生动地印证了教科书上的定理,告诉我生命自有轨迹。
是的,你为孩子所做的一切都必须是充满喜悦的,是你乐意去做的。
每一个母亲,或者即将要成为母亲的人,都应该认真地为自己考虑一下。教师行业有一句老话,自己得先有一桶水,才能给学生半桶水。对于爱,也是一样的。只有内心充满爱的人,才能不断地给予爱。如果爱只出不进,总有一天会枯竭的。
我们要学会给自己的心灵浇灌爱。如果我们真的累了,那么就停下来歇一下,把宝宝暂时交给可靠的人帮忙看管。相对于你的焦头烂额,短暂的分离并不是太坏的事情;如果觉得丈夫不够贴心了,那就诚实的告诉他,我们需要他的照顾,不让他来打哑语;如果婆婆不易相处,那就分开来吧,留一段不远也不短的距离,让彼此相互欣赏。
不勉强自己,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这一点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