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生死搏斗的纪念日

今日份单向历:像狮子一样高傲,像少女一样温柔。颇合意。


我刚怀孕的时候,正是看穿越小说看得如火如荼天昏地暗的那一年。

免不了想,肚子里的娃,莫不是个穿越的吧?他会不会带着未来的记忆而来?或者,他记得今年所有的双色球组合?

肚子渐渐大起来的阶段,我迷上了美剧《生活大爆炸》。又开始憧憬,他是不是个智商165的天才呢?来不来得及攻克绝症的奥秘让人类得到永生?


你看,一个人出生之前就背负了这样大的期待,所谓成长便是在老母亲梦想破灭的道路上历经坎坷。


彼时果果还不会说话,是个粉妆玉琢的糯米团子,KPI只有马斯洛需求第一层次里的吃喝拉撒。我与家属在他睡着的时候,常常可以凝视上二十分钟(真是闲的),感叹自己的伟大,怎么可以生出这样玉雪可爱的娃。


当他从爬行动物进化为两脚兽后,生活中陡然多了许多挑战。

我曾经也是个肩不能抗水不能提的弱女子,但不管去哪里,当两脚兽纠缠住你的腿,扬起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脸,口水涂到你的丝袜上,嘴里模糊又娇糯地反复吟唱:妈妈抱。你有什么办法?只有抱起来啊!

我告诉所有将孕将育的女朋友:你的手臂力量很快就可以做上1分钟平板支撑不带喘气的,体重每天在增长的娃就是最好的哑铃、壶铃、杠铃。


两脚兽果果很快展露出对绘本和文字的喜爱,老母亲露出得意而了然的笑,在着力培养之下,4岁半开始他自己去看书了——我知道他远远够不上天才,但当发现他最喜欢的一本书竟然是松田道雄的《育儿百科》时,不免沾沾自喜地问:儿砸,为啥喜欢看《育儿百科》?他抬起头,深深忧虑地抿起嘴:我要看看从小到大都有些什么疑难杂症,万一有什么症状,也好早点告诉你们带我去看。

真好,惜命如金。


美好的记忆都是没有什么KPI去考核的时候。当果果开始上学以后,我领教了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究竟是何等具有震慑威力的力量。

记得一年级的某一天,一篇短到不能再短的对话,一个出现频率高得不能再高的单词,在我反复讲了三遍?五遍?之后,我发现与我的投入产生鲜明对比的果果满脸摸鱼的神色,不禁唐僧上身,唠叨起来:你看,我放着弟弟不管,我放着小说不看,我放着家务不做,陪着你教你,你这样不认真%……&(此处省略1000字)可怕的是,我念叨完一遍,竟然开始重复起来,最后的最后,我的声音高高扬上去——劈叉了。

抱歉了我的邻居,那段时间我的魔音想必干扰了你的小提琴演奏。

他看着我,眼眶逐渐变红,眼泪慢慢堆积,泫然欲泣:妈妈,你再教一遍,我好好学……(琼瑶奶奶你在哪里?这里有个好苗子你带走吧。)


我立刻心软了,觉得自己如此凶狠,会把他吓得晚上做噩梦,马上收起一脸狰狞抱住他。

双鱼座的男人天生会用一种让人心生怜悯的眼神看着你,哪怕他才是那个需要被批评、指责的人。天蝎座的女人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往往还等不到婆婆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来帮孙子讨饶,我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地自己认输。


说实话,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上学期,我都在这样分裂中情绪起伏。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让我们母子坚持坐在书桌,从寒到暑,从天亮到黑夜地相爱相杀——这就是爱吧。

因为辅导功课,我开始坚持去健身,没有良好的体魄我怕我被恶劣的情绪影响健康,因为辅导功课,逼得我连大学时候学的中国文学史都开始重修,从来没有如此主动地去学习——当年若自己有这份精神,怕是北大也可以试试的。


有时候我觉得母子关系更像是蚌和珠——孩子是蚌,我是珠,因为孩子我才变得更好。

感谢你,选择做我的孩子。


刚刚开始酝酿出来一丝丝自我感动的陶醉,脑海里突然想起前两天果果对我说:妈妈,我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人。

我以为他会煽情不已地歌颂自己是如何被爱,还没有来得及展开想象,他继续说:你看,你和爸爸没有遗传给我比较明显的基因缺陷,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毛病——顶多就是有点啰嗦,而且,我们家也不穷,想吃点什么买点什么都还买得起……


停一停,这个画风有点诡异啊?

我说,儿砸,不应该是爸爸妈妈和弟弟都超爱你,所以你觉得幸福吗?

他把手一挥,那是当然啊,我现在说的是物理层面的幸福。

行吧,你有理。


九年前的今天我们是生死之交,未来,继续好好相爱吧——十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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