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在北方的我自小便对冬怀有一种偏爱,世人皆赞美冬的纯洁、肃穆,而我却独爱它的凄美与壮丽,尤是那冷风中不染纤尘的容颜。春有百花夏有月,秋有凉风冬有雪,这四季之美景,纵是千种风情万般惹人怜爱。但这北国的冬,尤使我陶醉。
初冬的清晨,天灰蒙蒙的,笼着一层细细的薄纱,昏黄的路灯下,人们步履匆匆,似乎一刻也不愿多停留。冷风在耳边低吟着,倾刻间便凌乱了少女的长发,卷起层层残叶,在风中蔓延开来。空气中夹杂着些许微弱的泥土气息,只一瞬,便又散去。大地在悄悄地呻吟,她期盼着,渴望着,也在等待着。街边早已泛黄的树木在风中摇荡,昏沉欲睡,毫无生气。就在这弥留之际一阵清风而过,她乘着光亮,缓缓而落,旋转着轻盈的舞步,悄然而至。此仙女裙边抖落的颗颗玉珠,携来天空对大地城赤诚的问候,飘飘而下。她把足印留在屋顶,在街道在街道上竟欣然舞蹈,肆意奔跑,满心欢喜。她青吻草儿枯黄的面容,轻抚光秃的枝条,像恋人深情的眼眸,执手相望。大地也换上了晶莹的肤色,天空出奇的蓝,明净幽远,所以想念漫出地平线,脉脉不得语。此时,匆匆行走的人们也放慢了脚步,那晶莹的雪花让他们舒展眉头,褪去焦虑,重露笑颜。还沉浸在梦乡里的人们或许听到了她轻柔的耳语,在微光中慢慢睁开朦胧的睡眼,推开窗,惊现于初雪的美丽。
此时,倘若走在这洁白松软的街道上,任由雪花亲吻面颊,在眉宇间起舞,何尝不是一件美事。飘飘然,竟心生羽化而登仙之美意。沿掌心的纹路,她低落又融化,不留痕迹,都只化风而去。
我惊叹这白雪赋予大地的生机,让她原本沉闷,即将昏睡的生命又抬起头颅,露出最后一刻的绚烂笑颜。即使已走到生命尽头,也不曾忘记那尽情起舞的日子。生命最易逝,但这无惧严寒的不屈灵魂将永远灿烂。
午后,阳光阳光穿过云层,暖暖的洒下来,为大地镀上一层金边,先前那沉沉的死寂早已消散。仿佛听到一阵呐喊,那虽被白雪覆盖但仍苍劲的呐喊,告诉人们容颜易老,韶光易逝,流水落花春去也。纵是世事无常,生命也永不褪色,永不凋零。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寡欢,才能在岁月无尽长河里留下自己的味道,这一曲赞歌是对生命最崇高的敬意,我们终究会迎来那一天,世事皆消散,物不是人非也,但纵有一别,也别忘记活得尽兴,活得漂亮。等来年春风徐来之时,我知道,那些最坚韧的生命会踏风而归,熬过所有苦难,身披最明媚的光。
凝望着眼前这一方肃穆的天地,那严寒之下无谓的倔强灵魂,让我对生命肃然起敬,心生敬畏。这一生只缘太过热爱,唯愿年华与你,深情皆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