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总感觉要发生点什么。
一夏推开窗户,让沉闷的房间透透气,端午时节湿润的空气夹杂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袭来,一夏忍不住猛烈的咳嗽,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一阵又一阵。
这病缠着自己多久了,他早就记不得了,从积极的治疗再到无望的等待,健壮的青年被病痛折磨的肌肉松懈,酷似暮年。
一夏坐在窗边,欣赏着在雾霾里时现时暗的月亮,时不时听见几声蟋蟀响亮的鸣叫和不知是哪种昆虫苏醒了的窸窣声。凌晨两点起床,对于一个随时将去之人来说,并不意味着加长生命,也不会因此而欢喜,只是在清醒的时候多做点自己能做的,喜欢做的,同时又能避免与家人的正面冲突。
记得几年前,那时候还在住院,隔壁病房有个高三的女孩子,很漂亮,却得了白血病,但是她很乐观,并不觉得老天亏欠她什么,化疗前她偷偷跑出去放风筝,她说想要像风筝一样乘风高飞,又说每个人都是一盏能够高飞的风筝,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羁绊,有一份牵挂,它会给你安全感让你飞的更高,同时又阻碍着你的飞翔。当时还算强健的一夏问她,你的牵挂是什么?
她笑的很甜,却没有回答,直到后来女孩去世也没有说。
也许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不过最牵挂的一定是自己的至亲至爱。
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拥有健康的时候不把它当回事,随意糟践自己,或者和至亲至爱赌气吵闹甚至于割裂,等到真的要死了,就会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内疚惭愧与感恩之心,会想要把自己做的错事都弥补了,对恨的人也能生出喜爱之意。
如果从一开始就这么豁达,也许就不会得绝症。
一夏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黎明前的雾霾是最重最浓烈的,等到太阳出来了也就淡了,沉默的黑夜也将消失,照的亮的是路途,照不见的是人心,可温暖了的还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