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而我毫无预兆做了个白日梦,梦见逝世四年多的爷爷了,他神经系统受损失去了自理能力,衣服也是乱穿,身上很不干净,没有其他人管他,我请了个人帮他洗澡,我教他穿衣服,帮他把多余上衣脱下来,他不会说话,四肢尚且能动。
后来他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后来医生把他身上的管子全都剪断了,我问多少钱可以治疗,医生说20万,不动手术能活多久呢?半年!那做了手术能活多久?五年!于是我也像那些走投无路的人一样,放弃尊严拍照片,上传资料,请求社会各界好心人士救援,三个月筹够款项给爷爷做手术,医生说最好截肢,我没同意,做完手术他还是不能快速恢复神智。
后来我带爷爷坐飞机去他很多年以前一直想去的地方旅游,那时候我还在读初中,是个10几岁的小女孩,他和我说:期望我姑姑带他坐飞机去桂林旅游,我一直记得,近十年光阴过去了,爷爷这句话,他的这个愿望一直铭刻在我心上,我没法实现他的愿望了,只好梦里带他去桂林看甲天下的山水,我在飞机上给他唱歌: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爷爷以前很爱看【铁道游击队】我也很喜欢,我们一起把那个电视剧看完了,他总是和我开玩笑说:我都是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你是东边将将升起的日头,还没升到中间;亦或:你正是最好的年纪,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要吃两三海碗饭,做事也有干劲,现在年纪大了就力不从心了,到外面杀农药几个小时就觉得好辛苦,日头又太,农药喷洒机里头几十斤水,背肛子青痛给!【背特别痛】我每次听了都觉得心疼,心酸,难受,但是我无能无力……
然后我唱完就跟爷爷说话:爷爷,这是你以前经常唱得歌,你以前特别喜欢看的电视剧播放完之后就会响起的歌,你还记不记得?如此吧啦吧啦地说着,然后我就看见爷爷眼睛里掉出眼泪来,然后我就哭了,在飞机上痛哭出声,空姐还过来关心,询问我发生什么事了,一通解释完空姐觉得很感动,其他乘客也是议论纷纷,这时间我有感觉到梦境之外的我在流眼泪……
2018.12.26是我爷爷去世三周年的日子,那日参加完公司年会经历了一点小波折才回到出租房,那时已经差不多凌晨了,但是想到爷爷我就没有了困意,我开始记录我和爷爷共同生活的回忆,手动编辑了两个半小时左右,后来写到一段关于我爷爷特别爱唱歌的记忆,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凌晨两点多我在一个人的出租屋里哭得撕心裂肺,一边痛哭一边继续记录,眼睛都看不清屏幕上的字是不是正确的,虽然因为手机死机的原因那篇回忆录没能见到天日,但是那个夜晚的情景依然刻画在了我心间,清晰如初……
爷爷,我很愧疚,如果2015年春我不是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心智该多好,那时候我能带着你去桂林旅游该多好,也实现了你的一个心愿,我这一生也少去一桩莫大遗憾!
你以前对我和堂弟说,带我们去你的老家起源地看看,也好知道你是从哪来得,可直到你离世我们也没能去到那儿……
2015.12.26号是你离世的日子,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的,虽然过去你经常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大气不敢喘,但是在2005年末-2009年尾,你也几乎每天晚上都把饭菜热在电饭锅里,等我下了晚自习走路回来有热饭热菜吃,即使六点多我在学校吃过了,你也担心我饿到自己,每天晚上回来每当我推开门那一瞬间,或者我推开门锁上门那一刻,你在二楼卧室床上总会大喊一声:贵玲,你回来了啊?饭菜我热在电饭锅里,你记得恰!有时你炒了新鲜菜或者我爱吃的菜,你喊我时候会特地和我说一遍,让我多恰点,我总是会回你一声:嗬,爷爷,我听到了!或是:嗬啊,爷爷,是我回来了啊,爷爷你热饭冇欸?亦或:嗬,我晓得了,你困觉嗷~有时候站客厅门边端起锅里的那碗菜就觉得很感动很暖心,又很心酸很难受……
你脾气很大,骂人很凶,但是也能讲得通道理,我做人做事能那么讲道理,都是受你的影响所致!你看起来很凶很严肃,但其实你内心特别柔软,很多时候你和我讲起你过去六十年的人生经历你都会潸然泪下,我特别心疼你,十分难受,我懂你的苦和痛,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你是年少就失去了父亲,随外祖母再嫁,在你的成长历程中你实在吃了太多苦头,每次想起我都心痛难忍,成家立业的路上你受了多少欺凌,嘲笑讥讽,冷言冷语,或许其他亲人不记得了,但我却始终没有忘掉,你的奇耻大辱我不能忘,就凭你对我有十六年的养育之恩我都不能忘记你吃过的苦你忍受的痛你遭的那些罪……
因为你少年丧父,我婴儿时就没了母亲,所以某些方面你懂得我的苦楚,我至今记忆犹新,对于十几年前我说得那句话,那大概是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吧,我不记得是犯了什么错,被奶奶拖着到池塘水龙头边。按着我的后脑勺往满水的一个桶里喝水,你还在一边附和,我一边哭一边投降保证道:奶奶,我不敢了!下次我不得了!奶奶啊,我不得了!这样重复哭喊着……最后是叔叔走过来为我说了几句话,才把我救了下来,我下来以后指着你和我奶奶歇斯底里地控诉:从我娘走了以后,你×家屋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我心里有多怨恨,有多伤心有多难受,有多委屈心酸,有多愤怒不甘,终其一生也不会有人能真正深切得懂得吧!
但是因为你少年丧父,所以你听懂了我这句话里的一些深刻感受,从那之后你没有再正经打过我,气上来了至多用力推搡我几下,我记得我长大以后还跟你谈起过这个事情,你说听到我那么说你觉得心很痛,你能体会到我说那句话的心情,所以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打我,你做到了,我很感恩你的将心比心,其实我和爷爷都是一样的人……
最近三年清明节我没有回去祭拜你,很抱歉,因为持续性的经济危机,希望明年的清明节我可以回去看看你!就像2017年清明节我在你的墓地前说得:以后我会每年抽空回来看看你……
今年的12月26号将是你去世五周年的日子,几乎每一年的今天我都有打电话回去问问祭拜情况,至少我从未忘记过你的祭日,包括你的生日,从我懂事以来,我只有2012还是2013年忘记过一次,因为我没有看日历,你生日过后我才打的电话回去,在电话里跟你说:对不起啊,爷爷!我不记得你生日了;然后就在小小的电话亭里哭了起来,哭得特别伤心难过,一边哭一边继续道歉:对不起啊!爷爷!我不是故意的!一边说一边哭,那时哭得跟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几岁孩子似的,那是养育我十六年的爷爷,我竟然把他生日忘了,我觉得十分歉疚,爷爷还在电话那头安慰我,让我莫哭,他没有怪我!我就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这个人独自伤心难受时候不能听贴心的安慰,一听就崩不住,本来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一听见暖心体贴的安慰就会情绪崩溃,久久出不来,除了那一年我从不曾忘记你的生日,我会记不清楚我父亲我叔叔婶婶我弟弟妹妹的生日是哪一天,但我不会记不清你和奶奶的生日,你是农历6月28生日,你今年75岁了,奶奶是农历4.26生日,她今年74岁了,因为你们把我从婴儿带大,对我有十几载的养育之恩,也是唯一陪伴我漫长岁月的两个亲人,尽管幼年和少年时代你们伤害,辱骂,捆绑,鞭打过我,但我还是很感恩你们的养育之恩,没有你们的仁慈和善良,或许我活不下来!我对我父亲不敢抱有期望……
感恩你教我为人处世,感恩你对我严厉要求,感恩你以身作则教会我,人要时刻/经常懂得感恩!感恩你的谆谆教导,无论在自己家还是出门在外,要讲礼节!尊老爱幼!主动与人为善!还打我母亲的比方给我做榜样,感恩你数年间潜移默化的影响。加之自己爱学习,善感悟,拼命吸收中华文化里的营养成分以浇灌自己的身心,最终我成为了一个温和友善,通情达理,端庄大方,有原则,有态度,实事求是,能说会道的女子。
尽管受原生家庭与成长环境以及不可或缺的你的影响,一些非常不好的特质也出现在了我身上,包括残缺的人格,不健全的性格,自我意识非常强,不愿意接受来自她/他人的安排或压迫/建议,重度强迫症,多疑,作风强硬甚至强势,脾气大,说话直扎人心……
但我想,只要我能平安健康地活下去,我会继续挣扎下去,一如既往拼命地努力挣扎!即使苟延残喘,即使疲惫不堪,即使狼狈模样,我仍然会像过去十年间一样,不妥协,不服输,不认命,终有一日,我也能浮上河面的吧?
生命于我是一场独自苦修,悲喜自渡的荒芜
但我会永远不放弃永远不妥协永远不服输
姑娘~你要加油!只要活下去总能遇见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