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

    山中浮云深处，一间草屋外，两小儿和声的背诵着老师今日布置下来的课业。虽不知他两是否能明白其中何意，或是背诵的究竟是什么。但二人脸上具是一丝不苟，用心记着领会着体悟着每个字，每个词，每句话的具体含义。对于老师他们是从未怀疑过得，事实也证明了，老师的话也真的是不容置疑的。

    老师并不有多严厉，不像山下的那些老师一般，或是打骂或是体罚之类的。但老师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这便让他们由衷的敬佩老师，打算跟着老师身后好好学习，这大概也是他们父母将他们送到此处的原因吧。

    日子，就这般静静地就躺着。绕过每个人的身边，使年少的人成熟了起来，使年长的人年迈衰老起来。那两个年少的孩童，每天除了背诵老师布置下来课业，便再也没做过其他事了。一转眼的时间，二人也已到了束发之年。算算进山的日子，竟然有十多年了，二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突然回想往事，发现，老师是真的老了。

这些年除了布置课业外，便一个人躲在草屋没，刻着什么东西，也不让他二人看。有一次二人偷偷进去想看看老师究竟在干什么，结果被老师发现了，臭骂了一通，那也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老师发火。自那次后，二人便心照不宣的远离这小屋。

前些日子，老师突然走出草屋，态度很是严肃的将他们二人叫唤到身边。问道“这些年，我布置给你们二人的课业都背熟了吗？”

“背熟了”二人很是齐声的回答着老师的询问。

“都理解，并且有所领悟了吗？”依旧是严肃的询问，可却没有得到依旧的答案。

“都…理…解了”

“都理解了”

一个回答的很是自信，另一个却慢吞吞的也不知到底如何，可这二人每天朝夕相处，课业也是一起做的。二人天资自是不用说，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庞涓，你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么？”很是关心的询问这位门下大弟子。

“我……”稍微迟疑了一下，连忙说道“没有了老师。”

“嗯，很好。”这位深得学生爱戴的老师，用赞许目光看了眼自己的大弟子，随后说道“那你就先随我进来吧。”说着，又看了看孙膑“你先在这里侯着。”

看不出喜爱，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命令简单直白。于是孙膑也就简单直白的，现在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静静地侯着！

“涓儿，你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为师的吗？”似乎早已知道庞涓想要问什么似得，这位老师就这么面含微笑的盯着这位大弟子。

“老师”庞涓刚要说，可抬头看了看老师又将话咽了回去。

“没事但说无妨”

“老师，您这是打算让我和师弟下山了么？”

老师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了。这下庞涓急着说道“可老实并没有把您的毕生才学传授给我和师弟啊。我们怎么可以就这样下山呢？”

见老师仍旧是笑而不语。

庞涓接着说道“老师，几年前我和师弟偷偷跑到这间屋子里，这您是知道的。那一次，我无意间看到了您刻下的竹简。那，那，上面…”

一时情绪激动的，竟然让庞涓语不能连贯了“那上面所说的，可比您平时传授给我们的要高深的多啊！我们还没学会那些，怎么可以下山？”

“你想要学？”老师意味深长的看些他。

孙膑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长时间，反正他只记得，老师和师兄进去的时候天上还是出着大太阳的，等他们出来时候已经星满夜空了。本来以为老师会接着找他继续说什么的，却并没有得到证实。

他只是看到，师兄出来的时候是眼里含着泪的，老师似乎也是，一切只怪当时天色太暗不能看的真切。

第二天早上起来，便发现师兄不见了。只留下要好好跟着老师好好学的戒告！后来从老师那得知，师兄去山下闯荡了，至于为什么去山下闯荡，为什么走的那么突然，连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就走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师兄走了，可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每日仍旧坐着老师留下的课业，依旧站在草屋前背诵着。不一样的是，现在背诵这些的只有他一个人了，而且老师的课业也不再有新的内容了，每天背的都是以前和师兄一起背的那些内容。而这些到更让他思恋自己的师兄了，为什么师兄就可以下山了，而且为什么师兄不带上他？

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今天已是孙膑的结发之年了。记得束发之时，是和师兄一起的，没想到如今结发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而且，以后恐怕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了。不，他不能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守在这山中，他要去找他的师兄。想着，他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了。临走时，他很歉意的跑到老师的坟前磕了几个头。

“对不起老师，您要我一辈子守在山中，我实在做不到。”说着便山下走去，他记得老师当年告诉他，师兄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那他沿着这个方向肯定能找的到师兄。

三

大雪纷飞，北风“呼呼”的吹着。地面虽已经结冰三尺，天空虽然依旧飘雪。然而，此时的马陵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寒冷，无论是站在山上的，还是站在山下的！

“庞涓，你若肯投降，我可以饶你一命，饶你们魏国人一条命。”山上，孙膑激动的朝着山下喊着话，这一刻他终于等来了，“十多年啊，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哈哈哈。”

孙膑几乎近于痴癫般的狂笑了起来，让他身后的田忌真怀疑这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孙膑了。

笑着笑着，孙膑又是接着哭了出来，有点像孩童一般。若是有熟的人看到他这表情便会立马知道，小时候每当他哪里因为玩耍打闹摔疼了哭泣来都是这幅表情。可是没人会知道，这世上现在唯一知道的人还在山下。

却不想山下的庞涓也和孙膑一般，笑了笑，哭着哭。完全失去了一国大将的丰富。也许他们两人真的需要在一起好好的哭一场了，好多年了，彼此都再也没见过对方哭过了。

突然，庞涓说道“孙膑，恭喜你……老……师……”

孙膑开始慌了，他听不清楚师兄的说话，但隐约听到了“老师”二字。这让他心头猛的生出不好的预兆。

“快，扶我下去”

“军师，这……”

“快！”孙膑，突然歇斯底里的吼叫，把所有人都吓懵了。这些人是知道孙膑的脾气的，虽然平时人很是随和，可一旦他下了命令就必须要执行，不然只有死。

送孙膑下山的两人累的浑身是汗，可这倒不算什么。身为一个军人这点苦还是吃的了的，只是让他们不解的，更让他们不安的便是一路上孙膑的叫唤。一开始是不住的叫着“小人”，接着便开始叫“庞涓”，最后竟然是一声声的“师兄”叫唤着。他们找你跟随孙膑至今还为见过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两人的脚步走的更快了。

然而，一切还是来的晚了，谁也不会想到，一代枭雄竟然会宁愿死也不原因投降。当他们赶来的时候，庞涓已经自刎。只留下一口气，勉强支撑着，而他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的这位师弟会赶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孙膑赶来的方向。见状如此，孙膑立马推开了，那两个扶着他的人，跌爬在地上，疯狂的向着庞涓的位置爬去。“师兄，师兄，师兄”叫着，叫着，竟然哭了起来“膑儿，来了。师兄”

躺在士兵怀里的庞涓，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慢慢的向着自己爬来。也许，是怕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不完了，又或许是怕自己说的话被孙膑听见了，所以不等孙膑赶过来，就开始说道，虽然声音不大，然而此时四周却足够安静。

四

“老师，我终究没让你失望，师弟也没有。您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说着，自有两行热泪顺着这个久经沙场的悍将脸庞低落下来“弟子，是时候去常伴您左右了。”

这是，孙膑终于来到了庞涓的身旁。未等庞涓开口，孙膑便过去搂住了庞涓“师兄，膑儿来了。师兄，膑儿来了。”好好的，一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天下奇才竟然也哭了起来。

“师弟，”说着，庞涓嘴角已是血流如注“一定要将门派发扬光大，传承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世上曾经有个鬼谷，一定要……”

还没说完，那只摸着孙膑脸的手便垂落了。一旁的孙膑哭的更是伤心“师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和老师的谈话我都知道。师兄啊，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孙膑伏在庞涓身上，痛哭流涕，几近昏厥，嘴里喃喃的说着“我只是想赢师兄，不再想什么都让师兄让着我。我只是想正正当当的当上鬼谷……”

五

        雪仍然在下，风也没有停止过。鬼谷山林里，依旧是那样的宁静，和之前的数十年一般无二。突然，寂静的山谷里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坐在马车里，前面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架着马车。两个少年的装束很是熟悉，有熟悉的人，定然会一眼瞧出来，这不是孙膑和庞涓二人小时候的装束么？

        “老师，还有多长时间才到啊？”两个少年齐声问到“您不是说，等我们两，把今天的课业记熟了，就到了么？”

        “快到了，快到了”老人显得很是和蔼，虽然满头白发，双腿又残疾，却让人感觉很是亲近！

      老人说完，便有一草屋出现在路的尽头，还是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