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时隔多年,我对此事的记忆已是模糊不堪,但当听见发小儿有些兴奋的再次提起当年的事情论作谈资时,我依旧轻易地的被带入到那个下午、那间教室、那个角落里。
五年级,大概是在孩童迈向青少年这个过程里最为张狂的一段时间了。
时任我们班主任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教师,姓牟,也是刚任教不久。性格安静、内敛。平心而论,牟老师的的确确是一个好老师,虽然五年级的课上课下发生了许多令人不悦的事情,着实干扰了我对她的形象的记忆。作为那时最为沉默的一部分,觉得必得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您是一个好老师。不知任教我们一年此间发生的种种对她此后的教师生涯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衷心的希望她不会因此减少丝毫对教师生涯的热枕。
那时班里有三个孩子头,就是那种大多人数眼中的坏孩子,且称为A,B,C吧。A是上一级留级下来的,大概是急于表现自己,用尽办法的“表现自己”。冬天时将草稿纸卷成细条,用教室后面的火炉点燃一角,马上扑灭,借着余热装模做样的“吞云吐雾”;在教室欺负打闹那几个较为老实的孩子,“极尽张狂”;在课上故意弄出各种声音或是大声地与别人聊天,牟老师当然出口训诫,这便也达到了A的目的,与牟老师顶起嘴来,闹上几次,结果便是这课就基本上不成了。甚至于有许多次生生把老师当堂气走,甩门而出,接下来就成为了他们的主场了。有一次A大概是被牟老师说教急了,便站起来在自己座位上把文具盒向牟老师扔了过去,牟老师躲闪不及,被砸中了眼角,眼镜亦被砸飞了出去。不知是惊得还是气的,牟老师在讲台上哭了起来,紧接着跑出了教室。之后,牟老师请了一天假,再见时脸色苍白,很是憔悴,趴在讲桌上又让我们上了一节自习。
期间,牟老师也不乏叫来主任和校长来训诫A,结果可想而知,A依旧我行我素。B和C当然看不得A一个人将风头出尽,不仅随着A“花样尽出”,还自己“别出心裁”,这个班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开春,植树节附近,学校里弄来了一批树苗,准备让我们在荒芜的土操场上栽上,美曰其名“劳动课”。男生从家里自带着铁锹,老师们倒也照顾着女生们,让之植树时扶着树便可以了,可到了植树的时候却没有几个过来帮忙的,大概是一个女生扶着树被几个男生围着填土有些难为情吧。此时便有男生气不过,说“女生不干活”“就在边上看着我们干活,自己在那儿玩”,便“振臂一呼”,想来如此,那时候男孩子也是颇有脾气,愤懑之情如连锁反应似的传染开来。或许是某个男生的一句指桑骂槐的话惹着了女生们,性子烈的便还了几句,男生和女生变吵了起来。也不知谁起了个头,朝女生那边儿扔了块松散的土块,加激了矛盾,女生便说的更加难听,又有更多的男生朝那边儿扔过土块过去。班长还未反应过来,李言靠近班长,将手中的土块递了过去,班长下意识的接了过去,正巧这会子,老师也闻讯赶来,然后就变了班长也参与的冲突了。
班长也只好顺着大部分男生的情绪,与老师争论了一番,最后带着男生回了教室。
牟老师来说了几次,男生们群情激昂,油盐不进,最后只得把主任和校长找了过来。校长一米七多,在那时看来,生的煞是魁梧,带着一半框眼镜,也算是添了一些斯文。是日中午势必是喝了不少酒,满身酒气,走路还有些踉跄。
校长一走进教室,环视一周,气氛便一下子压抑下来,他走上讲台,由远及近把视线放在了站的比较往前的赵立,问了句发生了什么,赵立沉默一两秒刚出声,校长突然脸色发狠,从讲台上飞起一脚,落于赵立胸膛上,赵立依着这股子冲劲儿往后倾倒,撞倒了第一排桌子,接连撞到了第二排,第二排桌子被第三排桌子给撞了回来,第三排桌子摇晃着撞到了第四排桌子,第四排桌子向后移动了下,停了下来。赵立捂着胸膛,侧伏在第一排桌子上。校长突然阴狠的脸色像是一下子掐住了在场孩子的脖子,他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又拼命地压抑住不发出声音。校长侧过身,靠近立于赵立不远处的A,B等人,边挨个儿抽了几巴掌,边质问着——又像是自言自语,抽了七八个,停了下来。此时已有几个男生被吓哭,努力抑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这时站在班长旁边的程兴握紧着双拳,等校长发完火走出教室后,抽泣的低声说道,“等我……我……长大……了……我揍死……他……”教室里一直很沉默,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女生陆续进来拿书包,便放学了。
赵立第二天请了假,校长也是带了东西到赵立家里探望了一下。
课上许多学生收敛了很多,但依旧很难完整的上一节课。
五年级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很多,除了学习。在那小小的课桌上肆意的飞扬着成长所带来的些许戾气早已消散,而我们这一级所发生的像罢课这样的故事依然在那所小学里以多个版本流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