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叶记(十一)

      头夜里睡的晚,故能黑甜一觉,不知何时,才被低沉哀鸣的风声唤醒,一时竟拼凑出极北穷发之地的苦寒景象。天昏地暗,不分昼夜,四季皆然。果真如此,我终不必叹息流水般的日子,也免了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

      于是我把这点希望塞进眼睛,睁开后,却又是个大好晴天。虽隔了层幕布,依旧亮得刺眼。过分激进的光,并不让人舒服。我宁可避而远之。

      转念一想,何必徒生闲气。艳阳高照的日子,也未必温暖如初。只不过在它的光芒之下,挨过了四季更迭的万物,皆可寻到些可以依托和值得欣赏的东西。


      思索时,窗外又传来呼呼风声,急匆匆掠过窗前的白蜡树,树影斑驳,映在浸透朝阳的窗帘一角,清癯的枝子上,残叶星散,也只三两日的光景,必将赤条条于风中,再无牵挂。 一时间竟有些质疑自己。若为一草一木,日夕餐风饮露,一岁一荣枯,何其幸甚!我何故此生为人?

      既生而为人, 多年来,更有些东西终不得解。现实中新人换故人,虚幻里却常常被故人填满。此一来,便觉记忆尤甚,而又不得不直面现实。如同在暖气烘烤的温室中醉了一夜,清早乍一回到冷风中,突如其来的寒凉入骨,方幡然醒悟,由来只是一梦。眼前之景,依旧是重楼复重楼,落叶满华庭。


      回过神来,才发觉已在古都河街上走了一半。此时霜降已过,而后就算真正入冬了。但冷风中飘散的气味并不会骤然改变,仍不算是真正的冬味,而是兼有着深秋的高远与隆冬的死寂。沿街直行,隐约有着煤炭味,落叶半腐味。行至繁华处,又会掺杂些地摊小吃的香味,且似乎由于天冷,香味变得愈发浓郁。若回到四年前,我定会买来一尝,而现在,单只气味就已承载了太多物是人非。


        将至学校门前,忽听见一大爷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叫喊着:“爆米儿花,糖葫芦儿!”,我不禁一愣,心下暗忖道:“南方的糖葫芦儿可甜了,北方的糖葫芦儿应该会酸吧!”。可也奇怪,我明明就是个北方人。  又想了一段,便觉好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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