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的河流与心灵的渡口:论往事在心理时间中的意义》

往事如烟,岁月无痕,夕落瘦水凝眸处,多少回忆值得我们去梳理,多少时光值得我们去追寻,只是不知梦里桃花红几回。独处在尘埃里的回忆里,厮守着两个人的沧海桑田,紧紧依偎着点滴的回忆,妄自筑着暖城的堡垒,恕不知,在尘世间一切因果轮回更替的季节里,心已是疲惫不堪。谁能够将相思焚散,散尽那纵横的牵绊,恒古不变的誓言,也望瘦了那弯冷月。天涯隔爱,距离弄凉了心意,彼岸忘川,容颜为了相思而枯黄,倘若不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何来的倾下这满地的泪光?在一个人的世界寂寥,很多时候选择沉默,不是我不在意,而是已没了计较的力气。任自己情绪跌宕,无需安慰,自己待着就好。春已经不在,但是花事还未了,也记得你曾说过白头到老,可最终你还是转身得比我早。豁然回首,原来那些曾有过的欢颜和约定,岁月的沧桑已掩盖,化作了尘埃。低眉含笑,浅梦淡行,见或不见,曾经在心;念或不念,默然相伴。用一颗素然的心,爱着每个清晨的今天,憧憬着每一个想要的明天,静静地等待,坦然自若。——丁俊贵
“往事如烟,岁月无痕”,丁俊贵先生的这段话如一幅水墨长卷,描绘了人类心灵面对记忆、时间与情感交织时的复杂图景。从哲学心理学视角看,这段文字揭示了一个核心命题:人类如何在记忆的河流中寻找自我,又在时间的长廊里安放情感。

一、记忆的建构性:往事并非如烟
心理学研究发现,记忆远非对过去的忠实记录,而是一种动态的建构过程。德国心理学家赫尔曼·艾宾浩斯在19世纪末通过系统研究发现了记忆的遗忘曲线,证实了时间对记忆的冲刷作用。然而,记忆的消逝并非简单的“如烟散尽”,而是有选择性地保留、重构甚至改写。
在心理咨询中常遇到这样的案例:一位中年女性因长期抑郁前来求助,她描述自己的童年“一片灰暗”,父母“从未给予关爱”。随着咨询深入,她逐渐回忆起雨天父亲背她过水洼的温暖,母亲深夜为她缝补书包的身影。这些记忆一直存在,却被她多年来的抑郁情绪覆盖。记忆不是消失,而是在情感滤镜下被重新编排。
中国宋代文人苏轼在《赤壁赋》中早已洞悉此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记忆恰如这“变与不变”的辩证——细节随时间模糊,但情感的核心却可能凝固为心灵的基石。
二、情感的时空力学:为何相思难以焚散
丁俊贵先生所言“谁能够将相思焚散,散尽那纵横的牵绊”,触及了情感依恋的神经心理基础。现代脑科学研究发现,强烈的情感体验会在海马体和杏仁核形成深刻的神经连接,这种连接不随时间简单消退,而是融入个体的神经架构中。
心理学家约翰·鲍尔比提出的依恋理论为此提供了框架。他通过观察母婴分离反应,发现早期情感联结会影响个体终生的关系模式。在成年期失去重要他人时,那种“天涯隔爱,距离弄凉了心意”的感受,正是依恋系统被激活却无法获得回应的痛苦状态。
中国古代哲学家庄子在妻子去世后鼓盆而歌,并非无情,而是以“齐物”智慧超越生死执念。他在《大宗师》中写道:“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这种将个体情感置于宇宙节律中的视角,为情感疏解提供了哲学路径。
三、心理时间的非线性:为何岁月并非无痕
法国哲学家亨利·柏格森提出“绵延”概念,认为心理时间不同于物理时间的均匀流逝,而是由记忆、情感和意识流组成的异质性整体。丁俊贵先生描绘的“夕落瘦水凝眸处,多少回忆值得我们去梳理”,正是这种心理时间观的诗意表达。
心理学中的“怀旧效应”研究发现,人们对青春期的记忆最为鲜明,这一现象被称为“回忆隆起”。不是所有岁月都“无痕”,而是某些时期在心灵中刻下更深的印记。美国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提出的“体验自我”与“记忆自我”之别,进一步解释了为何一段关系的终结,往往由最痛苦的时刻和最美好的瞬间共同定义,而不是由所有时刻的平均感受决定。
中国唐代诗人李商隐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精准捕捉了这种时间与情感的错位。在心理咨询中,帮助来访者理解这种“时间褶皱”,往往能缓解他们因“为何当初不懂珍惜”而产生的自责。
四、哀伤的智慧:从“筑暖城”到“爱清晨”
丁俊贵先生描述“妄自筑着暖城的堡垒”的状态,在心理学中被称为“复杂性哀伤”——个体沉浸在失去的关系中,无法重建生活意义。而“用一颗素然的心,爱着每个清晨的今天”,则指向了哀伤整合后的心理状态。
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在治疗中年危机患者时发现,许多人在前半生建立的关系、成就和身份认同,在后半生需要被重新审视和整合。这个过程他称为“个体化”,即从适应外部世界转向与内在自我和解。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强调“哀而不伤”的情感节度,《中庸》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这种情感调节智慧与当代心理学的情绪调节策略不谋而合。
五、心理咨询中的时空重构
在实际心理咨询中,治疗师常常帮助来访者重构与过去的关系。一个典型案例是位失去伴侣的老年男性,他反复诉说“她走后再无春天”。治疗师没有直接挑战这种认知,而是邀请他每天记录一个“春意瞬间”——邻居小孩的笑声、公园新发的嫩芽、阳光透过窗帘的图案。三个月后,他虽仍怀念妻子,却也能说出:“春天还是来了,只是不再是我们的春天,而是我的春天。”
这种干预背后的心理学原理是“注意再训练”和“意义重构”。美国心理学家维克多·弗兰克尔在集中营极端环境中发现,人即使无法改变处境,也能选择回应的态度。他在《活出生命的意义》中写道:“当我们无法改变情境时,我们就被挑战去改变自己。”
六、量化研究中的记忆与幸福
多项纵向研究揭示了记忆、时间感知与幸福感的关系。一项跨度十年的研究发现,那些能够将过去经历整合为连续生命叙事的人,心理健康水平更高。另一项关于夫妻关系的研究表明,共同回忆积极经历的比例与关系满意度呈正相关,比例为5:1时达到最佳平衡——这与丁俊贵先生所言“曾有过的欢颜和约定”被岁月掩盖的担忧形成对照。
中国本土心理学研究也有类似发现。北京大学心理学系的研究表明,中国人对家庭记忆的重视程度与心理韧性显著相关,这种“家族时间观”成为应对个人挫折的缓冲资源。
七、晨光哲学:今日与明日的辩证
丁俊贵先生最后转向“爱着每个清晨的今天,憧憬着每一个想要的明天”,这体现了存在主义心理学的核心——在承认限制的同时坚持可能性。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提出“向死而生”的概念,认为意识到生命的有限性,恰恰能激发对每个当下的珍视。
在中国哲学传统中,这种态度可追溯至孔子的“未知生,焉知死”的现世关怀,也与禅宗“平常心是道”的生活智慧相通。明代思想家王阳明在《传习录》中强调“知行合一”,在心理层面上可理解为:对过去的理解、对当下的体验与对未来的期待,应整合为统一的心灵状态。
八、成为自己记忆的策展人
往事不如烟,岁月亦有痕。心理健康的艺术不在于抹去痕迹,而在于学会成为自己记忆的策展人——选择哪些陈列在心灵的中央展馆,哪些收于研究档案,哪些可以温柔释怀。
如丁俊贵先生所启示的,当我们可以“低眉含笑,浅梦淡行”,当“见或不见,曾经在心;念或不念,默然相伴”,我们便找到了在时间河流中既不随波逐流,也不固守岸边的平衡之道。这份平衡不是对过去的遗忘,而是在记忆的土壤中培育出面向晨光的新生。
在这条心灵之路上,每个人都是自己历史的读者、叙述者,也是未来的作者。那些被相思望瘦的冷月,最终可能成为照亮前行路的清辉;那些倾满地的泪光,在时间的蒸发与凝结中,或许会化为滋养新生的晨露。
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开,而心灵在记忆与希望之间,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不急不缓,不执不弃,如呼吸般自然,如晨光般必然。

丁中力
2025年1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