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自然界,也许很多人会直观的想到身边的动物啊,植物啊,会更多的同环境保护、大气污染相联系。可是,作为一个有着46亿年生命的地球、有着近6亿年生命历程的植物,以及在这久远的历史长河中,历尽优胜劣汰的筛选而生存下来的各种动物,我们又知道多少呢?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植物也好,动物也好,它们又不会像人那样说话。可是,2004年12月26日发生在印度洋地区的海啸,22万人死于非命,而所有的动物在海啸来临之前离开了现场。当人们发现这一奇迹时,不由得惊叹:人类对自然界而言,是那么的渺小,对以不同的姿态和我们共同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的生物,我们应该保持怎样的赞美和感恩呢?
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新沂青年女作家许辉,一直以来都以她年青而又沧桑的笔触、以她独特的沉静思考、以及对岁月尘封下的生命感悟来关心自然界的状态。她说,自然界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蕴含着许多值得咀嚼的原始状态的哲理,只是在平时,缺少交流。为此,写人类与自然界的交流或对话,是她散文的一个重要主题。
寒雪在春风中销尽,花儿迎着天边的一点点朝阳,开了;迎着吹来的清风,在大地的怀抱中绽放了。一切的生命都在孕育着一个个的故事,诉说一种不为人知的心情。自然界的物群种类繁多,庞然大物不必说了,小小的茶叶有没有生命?从生机勃勃的绿叶到对人类的丰厚馈赠,你是不是感到了浓缩的人生和生命的多彩?许辉在她的散文《茶的风景》里是这样写的:
“许是被一种责任驱使,你被压缩着、曝晒着,组装着,用热水泡开——成茶。生命便律动于有限的空间。
我总是衷情于你,在众多的饮料中,源于尘土又归于尘土,肩负着与生俱来的苦涩和清香。奉献于春天,舒展于清泉;温柔的等待中,教会了我思考且渐渐成熟。当岁月堆积成厚厚一摞,我们就成了茶样的一类,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饮你时,很多的时候会突然感到喉间无语而凝噎,因你的质朴与亮丽么?当眼睛被你稔熟的色泽溅湿,同样苦涩的液体爬满脸颊时,那或淡或咸的,人们称它为眼泪。”
这就是茶树的叶片带给人们生命的感悟。对大自然的恩赐,谁能无动于衷呢?还有那些最普通的花,也渴望与人的亲密接触。比如《木槿花》: “在乡下老家的时候,透过低矮的木格子窗向外望,有一片足可以围绕庭院半圈儿的绿篱,那里有母亲种植的花。母亲告诉我它的名字叫木槿。盛夏时节开起花来,一片火红。每天黄昏,母亲便端着竹篾制成的簸箕忙碌于花丛中,轻轻选摘一些即将开放的花朵。木格子窗下,一片暖融融,母亲说,这些花朵经太阳曝晒后,团成小团儿,取两颗用开水泡开,喝下去可防痢疾,母亲说它叫“平安茶”,以后的每一天里,我都会喝上一杯母亲亲手泡好的“平安茶”。
自打母亲被哥哥接到另一座城市里居住,乡下的老房子一直空着。那些木槿花,许是因为无人问津倍受泠落的缘故,前些日子偶而来城里办事的二狗哥,告诉我老家的木槿花今年只开了零星几朵,大部分枝干已经干枯了。
昨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在老家,透过低矮的木格子窗向外望,看见当年我的年轻美丽的母亲,手里端着竹篾制成的簸箕,回眸微笑。她的身旁是一丛丛怒放的木槿花,一片火红。”
作者把木槿花同母亲联在一起,母亲用她辛勤的汗水培育了木槿,木槿以它的质朴美丽映照着母亲,花借助人透出灵性,人仰仗花增添妩媚,相映成趣。生活的美就源于这种人和自然的和谐之中。很难想象,离开对自然的温馨触摸,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因为人的精神需求,同样需要自然的参与。而自然界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寂静无声的植物如此,和人类同样有血有肉的动物更是如此。
许辉写花,也写鸟类和动物。散文《花子》写的是一只猫:
“几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忽听门外一阵紧似一阵的哀鸣,我哆哆嗦嗦拿着手电筒跑出去,叫声竟来自男厕的顶棚——还好是深夜,大着胆子凑上去,终于寻着那个脏兮兮的小脑袋瓜,灯光射过去,它大概有些惊恐,声音戛然而止。我刚想转身离去,它又冲着我“喵喵”哀叹,又仿佛私语。
心里存着不忍,担心它出什么意外,单位值班室的老张替我扛着梯子,上去看个究竟。
小东西果然出了事,左后腿被一把生锈的铁夹夹住了,正流着血。急忙将它抱回宿舍,兑了温水,见它眯着双眼,神态安祥,乖乖地由着我为它清洗伤口。等给它洗完澡敷上“云南白药”,才看清楚是一只黑白颜色分明的猫咪。“将就点,我这里只有方便面。”我拍拍它的小脑门,说我叫你花子吧,小东西正吃得欢,听这话竟抬起头来冲我“喵”、“喵”,还真的是答应了。
认定花子是只野猫,因为自被我救下的那天起,不但隔三差五的深夜前来叩门造访,肚子都是瘪瘪的,在热水澡和方便面的感召下,花子每次吃饱喝足后,总是上蹿下跳先玩一通,再跳上床四仰八叉地睡一觉。渐渐地,花子开始拒绝流浪,成了我生活里唯一能让我静下心来的伙伴。”
就这样,这只猫成了我的一个可以说话、可以用眼神交流的知己,我们就这样平淡而和谐的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一次出发归来时,花子不见了,被另一户人家当作玩物栓起来了。这是在到他家串门时发现的:“刚坐稳,见一只小猫从橱柜底‘噌’地钻出来跳进我怀里,抬起小脸冲着我大声叫,腔调像哭,两只前爪死死扣住我衣服,再不松开。是花子!真的是它,小眼睛还滴溜溜的,只是瘦了,只是脏了,只是脖子上多了一根细铁链——”一根铁链改变了小猫的天性,也折射出那户人家对生命的漠视,最后“我”不得不化50元钱赎回了花子,看到花子重新恢复了昔日的体态,作者由衷的说:“忽然地,我明白,两种不同形态的生命并没有太多的界限,有时候,在特定的时间、地点,以特定的方式,可以通过彼此的心跳,淋漓地交谈。”
在散文《难忘喳喳》里,“喳喳”是一只小鸟:“朋友去西北作家班前,送我一个四方形的纸盒,缓缓打开,竟是一只雏鸟,毛绒绒的,憨态可掬”,“我”高兴得不得了,对喳喳备加呵护:
“在馒头屑和奶粉的营养下,小家伙健康活泼,饿了,便张黄色的小嘴喳喳叫,吃饱了,就把脑袋转至背后,伸在耸起的翅膀里,甜甜地睡去。喳喳长得很快,毛油光发亮,阳光下闪着淬过火的乌蓝。我常常不厌其烦地注视它每一个变化,每一次飞翔,胸襟上那块耀眼的亮色,极尽斑斓,还有它高居枝头临风不惊的神态。
喳喳开始知道送我上班了,沿着砖铺的甬道,扑闪着两翅将我送出很远,一会儿在头顶上飞一阵子,一会儿又落在我肩膀上轻啄我的头发和耳朵,调皮得像个孩子,惹得路上行人频频注目。”
作者痛心地写了后来发生的事,一次陪男友赴老板之约,喳喳飞到了老板的肩上,落下了一点鸟粪,男友又是向老板赔礼,又是气愤地发誓:“喳喳不能留!”作品写道: “当我看到猎杀喳喳的铁砂的那一刻,我全明白了。他付出的仅仅是一个月工资,却要喳喳用它整个生命来偿还。而男友却不在乎地说:“我以为那不过是一只鸟——”
那晚,我破例走进一家舞厅,在灯光闪烁,的士高音乐急风暴雨般的滚滚节奏里,我不停旋转、跳跃,把脚跺得地动山摇。”
这种激愤之情,是失去喳喳的悲痛,更是对男友出于功利而猎杀小鸟的怨恨。你看,男朋友满不在乎的一句“那不过是一只小鸟”,说得何等轻描淡写,使小鸟在生活这架天平上的重量,变得微不足道。难怪那些捕鸟、杀鸟乃至食鸟的人总会找出种种理由来捕杀小鸟,满足自己的欲望。肤浅的人类,时常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为了自己莫名的自大,把异类当作可奴役的对象,这是一种多么悲哀的现实! 其实,即使是兽类,也有灵性。在散文《赤狐》里,许辉就写了一次与兽类的对话:
“遇见它,是在北国,在离一座雪山与另一座雪山中央很远的地方。当时,我的脚下积雪皑皑,夹杂着斑斑驳驳的野生芦苇和簇簇雪球样的牛蒡。那一刻,天空是一种庄重而执着的蓝,是想一想就可以穿越红尘浮身天外。
也就在那一刹那,它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看到雪山下,一道光,便雪粉腾飞,一个正朝自己移动的红色小点,把玻璃般凄清的空间照亮,像一把火。
我已隐约听见另一种走近的生命伴着积雪坠落时发出金属的声响了。我已看见它毛绒绒的大红尾巴了,一甩一甩的。
当我们足以清晰地可以对视,相隔仅10米的距离,便同时停下脚步,约好了似的。那一刻,它眼睛里闪动一丝意外,即刻,镇静下来。
我怦然心动。它美丽得大气,高贵得超然,纵然了立在离我10米远的地方,我已分明读懂它眼神儿里流露的淡淡忧伤,水雾缭绕般的,像一双女人的眼睛。这眼睛深情地望着我,使我突然间变得一无所有。倏然,就有想跟它交谈的欲望,就想悄声问它,你从哪里来,这么冷的天?就想告诉它,在亿万年前,我们就已经是要好的朋友,现在——还是。想知道,你孤身一个要去哪里,去寻找同伴?或是,逃离?而我宁可认为你是失恋,只是想出来走走,却不希望你的另一半被挂在某个商场高高的衣架上。我想说,其实,所有的一切终将会在风吹雨打的岁月里流逝。即便你原本不该有的细碎的哀愁,同样会悄然灰飞烟灭。
那一年,我的所有关于北国的记忆,就是你默然行走的背影。此刻,我正在苏北某个小城的一间水泥屋里,盘腿而坐,一遍遍听齐豫那首《飞鸟和鱼》的歌,歌里讲述一个不同种类的动物相恋的故事:永远的真诚相望/永远的擦肩而过/带来的不仅仅是揪心的疼痛,还有强大的生命感伤。齐豫把这首歌唱得自然而然,像一束光,在旧日尘埃里闪耀。
翻开随身札记,那天,我这样写道:在北国,在离一座雪山不远的地方,我曾与一只赤孤邂逅。那一刹,除了我没有谁看见,在生与死的逃离之间,严冬,在静静地燃烧——”
在这里,许辉呈现给我们的是一幅完全原生态的生活画面。她把一只狐狸和一个人在雪山高原的偶然相遇,写得富于色彩,富于情感,可以彼此相处,彼此交流,甚至充满了人情味,从而提出了文学作品一个值得关注的命题,那就是对于动物,即使是野兽,我们究竟懂得了多少?在人类和动物共处于自然界而形成的无数链条当中,我们是否有意无意地破坏过这种生物的链条而使人自身失去了平衡?在生活中关于动物帮助人类的例子不胜枚举:战场上战马舍身救主;牧场里忠犬为保护主人与恶狼搏斗;海洋中美丽的海豚救助不相识的人类等等等等,都向我们描绘出生命的伟大和灿烂,有的是爱的回报,更有的是陌生生命的相互呵护! 印度洋海啸中人和动物的不同命运告诉我们,人和自然界的相互依存遭到破坏,人类就会受到自然界的惩罚。许辉写赤狐,实际上就是写人类自己。这是一个包含了深刻哲理的命题。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今天,就更应该关注人和自然、人和环境、人和社会的协调发展。为此,人,需要在挫折中认识自己,发展和完善自己。这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
也许写文章的许辉,没有生物学家、环境学家的科学审视,可是在她短小的文字之间,一点一滴的心情感悟的直接流露中,总是诉说一个生命的主题;也许很多很多的文章我们都曾读过,可在我们的心中,究竟有多少的震撼让我们真正直视大自然的生命表达?但愿在风和日丽的时候,我们恩念自然的赐予,在风暴、地震、海啸等自然的呵斥面前,我们依然能够在惊恐之中也怀有恩念之情。其实面对大自然,有时,就象面对母亲的温暖,父亲的严厉,都在苦口婆心的教诲我们如何更好地------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