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轻扑篾扇随流萤

萤火虫,网图,侵删

文/添一抹岚

曾经的我,闲坐门槛观闪星,轻扑篾扇随流萤。

现在,我家门前,一溪浅隔处,是一片菜地。门前有围栏,凭栏观望,最先映入眼的是溪沿一排笔直芭蕉树,再有露出数张娇嫩卷叶的冬叶,然后是横竖无由的菜畦,菜畦边缘是水泥村道,绕矮矮山头铺开。

暮春时节,除去芭蕉稍有的绿意,眼中所见,只剩菜畦的青黄不接了。

然而,也是于暮春之夜,薄雾笼罩月华辉映下的菜园,竟闪烁出几点萤绿。我定睛,追随那点滴闪亮,闪亮萤绿稍纵即逝,萤绿再次点亮时,已跃至远处。

我知道那点点萤绿便是萤火虫腹部尾灯闪烁出来的光亮。曾经,我在如水凉夜里,在热风吹面夜色中,与伙伴们,随萤火虫的上下飞扬,轻扑手中篾扇。篾扇扬,阵风刮,那点点萤绿会随风飘更远,或者被风袭中落入草丛中矮枝上。一下,我扔下手中篾扇,摸入黑漆漆草丛里,也不顾蛇虫鼠蚁,萤绿只一闪,我便能把萤火虫抓住。那时候,我们会用写作业的纸叠一个方形灯笼,灯笼就成了萤火虫的一个家。又或者,把腐乳瓶洗干净凉干,这又是萤火虫另一个家了。

我有多久不见这萤绿?我有多久不见萤火虫漫游夜色中?从离开家乡开始?从年长些不以萤火虫为乐开始?这些疑问,我已然不能确切自答。而且,我该做的是抛却疑问,把俩孩子唤出来,让他们看看大自然的馈赠,夜的精灵,萤火虫。

俩孩子听得我呼唤,兴冲冲走出门口,口中嚷着萤火虫萤火虫。我拿来两张小矮凳,让他俩挨着围栏,顺我的手指往菜畦那眺望。

“妈妈,萤火虫在哪里?”

“一闪一闪的就是萤火虫啊。”

“萤火虫,萤火虫,来我家玩,和我们一起玩!”

闪着冷光的萤火虫似乎爱凑热闹,因了孩子真切的呼喊,三两粒闪光真就缓缓由菜畦哪摇曳至芭蕉间,再轻舞于溪面上,甚至探索至围栏边沿,引得俩孩子哈哈哈,手舞足蹈。

看,那萤火虫堪称大自然一流舞蹈家。它或随清风而行,兀然已滑至五六米开外浓夜里,萤绿一闪,更亮!它也许有意逆风,且一鼓作气,一绕一环飞跃间,已然漂浮于溪水之上,水之上,朦胧映出一点萤光,美乎妙乎!

当然会有几只冒失的萤火虫真真闯进我家门,两孩子便大呼小叫,且让我抓住它。我会拿一次性塑料杯把它盖在桌面上,让孩子的好奇心满足之后,再把它放回浓浓夜幕中。孩子当然有不舍,会追出门口,倚栏搜索刚还属于他们的虫子,虫子带着的萤绿。

“妈妈,别让萤火虫飞。”

“它要回家吃饭了,它妈妈也等着它呢。”

“它会再来吗?”

“会啊,明天晚上,有月亮,不下雨,你们吃饱饭,它就会来!”

曾经,小小的我,在每个晴好的夏夜里,也常惦念着它们。那时候,孩子的外婆,我的母亲,当然不似我如今的清闲,又哪有给我们捉萤火虫的兴趣。于是,我偷偷摸了阿婆的篾扇,邀上几人,行至浓重黑夜中的草丛里田野边,捉流萤。

那时候的萤火虫,当然不似我门前菜畦的三两稀疏,是真能用成群结队来形容的!它们是夜色中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舞动在夏夜习习凉风里。手中篾扇总是随流萤而动,从屋旁杂草丛里,一路随着它,至稍远的猪舍旁。更远处的几棵李树哪,似乎有更多萤绿闪动,于是移动脚步。这下,绕过李树,心知已然抵达田头,那就快快往回赶,别离村庄远了。

扑得的萤火虫,或者被关在透明腐乳瓶中,或者被困于纸折灯笼里。甚至,我打算把闪着萤光的瓶子、灯笼放入床中,但此种行为被阿婆极力反对。理由是若粘上萤火虫腹部的萤光,会损伤皮肤。我虽心怏怏,但大人的话还得听,于是只能隔着蚊帐,看着明灭有致的萤光,模糊入睡。

现在的我,当然不会风雅地想着把它纳入账中。况且,大多数村庄曾经的荒地已修成宅基地盖起楼房,没了矮树杂草,哪来数不清的流萤,别说扑了,就是能见上几颗闪烁而过已算不错。我曾特意问了邻居家四岁孩童认得萤火虫不,他反倒问起我什么是萤火虫。

看来,我俩孩子能见着萤火虫,他们妈妈还给他们捉过萤火虫,实属不易,值得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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