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华文轩的肚子又一次造起反来。“妈,我饿。”华文轩实在忍不住肚子带来的饥饿感,只好向妈妈呻吟着。
夏金凤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一把将其拉入怀中,看了看丈夫辛劳的背影,只好安慰着儿子说:“儿子乖,再忍忍,等爸爸做完这个工就有吃的了。”
“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啊?”
“快了快了。”夏金凤一边安慰儿子,一边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该死。”
华文轩正沉浸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以此来抵御饥饿的时候,耳旁传来了爸爸华成龙的声音。
“孩儿他爸,怎么了?”夏金凤关切的问道。
“该死,本来可以做两件,材料不够了,只勉强完成一件。”
“那怎么办?”
“只能和东家说说,看能不能缓和两天。”华成龙看着儿子期待的目光,便摸着他的头说道:“儿子,在家里帮妈妈照顾好弟弟妹妹,等爸爸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嗯!”华文轩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坚信,等到爸爸回来的时候,他就不会再挨饿了。“爸爸,你去吧,我会乖的。”
华成龙欣慰儿子的懂事。抱起那一件半的成品,闯到了门外的冰天雪地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凛冽的寒风,吹动着破旧的门窗,奏响了冬日里的序章。
华文轩帮着妈妈把两个尚在襁褓里的弟弟妹妹,盖得严严实实,而他自己也是依偎在妈妈的怀抱中,以抵御刺骨的严寒。终于,破败不堪的房门被推开了,伴随着一股寒流,华成龙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了华文轩的面前。
“爸爸。”华文轩激动的喊出了声音。
“嘿,儿子,看爸爸给你带什么了?”华成龙把手中仅有的纸袋子递到了儿子的手中。
华文轩小心翼翼的打开纸袋,“妈妈,你看,是馒头,白面的。”
夏金凤看着儿子手中的白面馒头,问道:“这怎么回事?”
“嘿嘿。”
“出来一下。”夏金凤近乎于命令的口吻对着华成龙说道。
华文轩看了看母亲,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饥饿的肚子还是把他注意力全部拉到了手中的馒头上。他眼中冒出了久违的精光,狠狠的在馒头上咬了一口,足足咬掉了三分之一,硕大的馒头填满了华文轩口中所有的间隙,害得他又猛地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将口中的食物艰难地推进了胃里。小脸被憋得通红。
“孩儿他爸,现在能填饱肚子已经不错了,你怎么还敢买白面馒头?”
“你别激动,我不是怕你奶水不够嘛。”
“吃了这顿,下顿怎么办?”
“你男人有的是力气,放心吧。”
“哎呀,你衣服怎么有血?”夏金凤看到丈夫袖口的血迹,惊讶的喊到。
“嘘,小声点,被儿子听到了。”透过门缝,华成龙看见儿子正向外张望。
等到二人回到屋里的时候,华文轩已经蜷缩在土炕的一角,身上盖着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棉被,枕边放着剩下的几个又三分之二的白馒头。
冬日里的夜晚是漫长的,公鸡打鸣的时候,晨辉才刚刚撵走了星星。夏金凤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伴着微弱的亮光,把两个孩子一同抱在怀里,敞开了胸怀。吃上母乳的婴儿才慢慢停止了哭声,咬合的力度让夏金凤不禁呲牙。
夏金凤习惯性的看向大儿子的方向,本该隆起的被子,此时却是塌陷的。夏金凤推了推旁边的丈夫,“他爸,老大不见了。”
华成龙吓得一机灵,问道:“谁?谁不见了?”
“老大,文轩不见了,你快起来找找。”
华文轩透着雪光勉强可以看清前方的道路,回头望去,已经看不见了自家的村落,眼中的泪光不知是不是因为清晨的寒冷。他摸了摸身上还鼓着的口袋,那是他从家门前的杨树上扒下来的树皮,手指上还残留着土腥味。“不知道爸妈看到了没有?”
“他爸,你快来,这有封信。”
华成龙屋里屋外反复找了好多遍,也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此时听到妻子的喊声,他赶忙冲回了屋中,昏暗的房子被太阳一点点照亮,他看到了妻子手中一块破旧的纸片。
“快看看,写的什么?”夏金凤不识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出。
“爸,妈,再见!”华成龙生涩的读出了信中仅认识的四个字,虽然信上的字也不多。“儿子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夏金凤从丈夫手中抢过了信,看着上面的对她来说是天文的字迹,重新叠好,放进了怀中,她最隐蔽的地方。
“爸,妈,我走了,照顾好自己,还有弟妹,再见!”华文轩继续踏上了征程。在那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年代,这几个字还是他在村里的私塾先生那里偷来的。此行的目的地他也不知道会是何方,只是一味的向前走着,饿了就咬一口树皮,渴了就捧起一把皑皑的白雪。
漫长的冬季终究还是过去了,春风吹开了冰封的河流,吹绿了青松翠柏,吹起了大地复苏的号角。华文轩居然还活着,难以想象,这个靠树皮和雪水撑过来的男孩,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华文轩扎根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对于一个从贫瘠之地走出来的孩子来说,这里有着足够多的养分来供他汲取。
“文轩,快来,有好吃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