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佛光全部内敛于小和尚的身体内部时,白司马不被人察觉地微微地松了口气,小和尚脸上之前蜷在一团的五官也渐渐舒缓下来,神情显得放松而又宁静。
明月高悬于天,夜色下的月辉显得十分清冷,无人得知的小庙中,一桩天大机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和尚头上,而他尚不自知。
佛光的照耀,也让庙外的一人一狗身上的伤势有了一定的好转,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个小小馈赠了。
“这就结束了?”青莲剑仙有点意犹未尽。
“怎么,你就这么喜欢守夜?我那府上还缺一位主管,要不,就请李剑仙辛苦一下。”白司马皮笑肉不笑道。
“姓白的,你可别过河拆桥啊,老子在这辛辛苦苦这么久,怎么得,也得来两坛酒犒赏一下吧,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可比……”青莲剑仙的嘴比他脑子还快,白司马眯了眯眼睛,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宛若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神凌厉,青莲剑仙的声音就自然而然地弱了,直至令人听不见。
战国时代,群雄并起,当今圣皇统一天下,斩尽群雄,尽显霸主风采。
那些璀璨一时的将星在圣皇的军队面前,一颗颗黯淡下去,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只要遇到了,便再也无法忘怀。一场场血战,一堆堆人头京观,一座座尸山血海,也埋不了那些英雄气概。
二十多年前,魏国都城被圣皇兵临城下,所有人的希望,却在远方的一座被重重围困的孤城。
漫天繁星洒夜幕,一钩新月天如水。
一望无垠的荒漠中,一座远看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城池孤零零地伫立在这人烟稀少的大地上。极目远眺,只有城池附近依稀可见人影憧憧。走近一看,却发现血腥之气更甚于远望。
血迹斑驳的城墙上有着数不清的刀劈斧砍的痕迹,烟熏火燎的箭垛上满是断肢残臂,三三两两的伤兵互相搀扶着在城池内部艰难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坚毅和苦涩,王都被包围,只剩下他们这一座孤城还在坚守,他们也是国都最后的希望。王都的人都在等着他们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班师回都勤王,解九鼎于倒悬。
只有他们这座城市中的将士知道,他们面对的情况有多残酷。
“将军,目前我军还可作战人数已不到五万,可包围在我们漠城周围的就有二十万大军,更何谈突破重重险阻回都勤王,那里还有三十万大军,我们……真的很难。”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将领瓮声瓮气地说道。
“哦?看来他们那五十万人要头疼了。”坐在帅位上的将领听到这些话,并不惊慌,反而略有意味地挑了挑好看的剑眉。
“启禀将军,目前我军伤兵太多,城中粮草和药品均已告急,按照目前态势,我们只能支撑半个月了。”又一手臂还缠着纱布的年轻将领一脸沉重。
“哦,好事啊,看来半个月内,城外大军就可以解决了。不用紧张,放轻松。”帅位上的他听到这些不仅没有紧张,反而轻轻笑了笑。
主将脸上镇定的笑容感染了帐内其他将军,本来一片沉重的帅帐内气氛也渐渐轻松起来,各大将领汇报工作也没有之前的那种肃穆了,仿佛都对这场本来绝望的战争充满了希望。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他们军队中从来不担心这种事,他们的主将只会带领他们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带他们攫取无上的荣耀。
征东越,平南蛮,灭西胡,最后再降服了北突厥,将军的功绩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威名传遍战国群雄。
将军爱笑,将军虽是武将,却自带文人风范,作战时的他充满血腥杀戮的气息,但在战下,他一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是国中少见的儒将,永远都是发自内心地笑着看向别人,一双眼睛似乎不论何时都是笑眯眯的,永远温柔坚定。
功成名就后的将军又自愿留在这荒凉的苦寒之地,守住帝国的咽喉。
眼下,国家有倾覆之危,远在漠城中的将军成了国家唯一的希望。
翌日,太阳还没有完全高悬在天上,城外森罗旗帜的大军已经浩浩荡荡地向漠城冲了过来。将军面色森寒,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出战。”
不大的漠城成了绞肉机,攻城一方就是在拼命地用人命往上填,丝毫不计代价,敌军主将也知道,只要将这支大军拖在这,凭王都中的那些兵力,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但自己的这二十万大军,是否真的能留下这之大军,尤其是城中领兵的那位,他是真的没有半点把握。或者说,没有谁有把握,如果对方手上兵力再多个两三万,可能他现在连拿人命去填的想法都没有,对方早已用一连串的胜利告诉了大家,打仗,不是人越多,就胜算越大的。
现在,他只想着用三个人换一个人,哪怕这二十万全打光了,只要对方手下没什么人了,他也只是有功无过。
“放箭,放火油。”传令兵嘶哑的声音在城中守城士兵的耳中响着。
“来人,枪兵在后,刀兵在前,若有敌至城墙上,杀无赦!”
“盾兵护着弓箭手,半蹲,斜顶。”
……
一天的战争再次结束了,伤兵营里早已处处皆是病人,但是却无人抱怨,大家都在沉静地等待军医给自己换药膏,然后再次冲向战场,取得胜利。这么多年,就是这样一次一次过来的,没人对最后的结果有异议,也不会有怀疑。
将军一个人慢步走在城头,孤零零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瘦,国家安危,城中险情,兵士们殷切的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一个还差几岁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身上,虽说爱笑,却也是知道,如果他都失去了信心,这场仗,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他静静地捡起了城墙上的一根野草,放在嘴里嚼了嚼,充满了苦涩,轻轻摇了摇头,不堪言, 也不需言。
一介书生,本应在朝堂上为君分忧,后来却投笔从戎,成为一代传奇,人生,真是充满戏剧性。
他扔下了嘴里的野草,想着如果自己现在还是读书人,该是什么样子?
嗨,不想也罢,哪有那么多如果,总归该比刚得知高中时的自己成熟些吧!
春风得意,马纵蹄疾,书生意气,少年侠气,一日看尽城中花。
少年打马斜倚桥,醉评满楼红袖招。
“馒头白啊白,小荷翘啊翘!”
将军看着月色笑了笑,脑海里又细细过了一遍明日的作战计划,才返回中军大帐跟手下进行详细复盘。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