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渐无书

自从三年前寄丢了一张明信片之后,就再没有动过寄信和明信片的念头。那个很文艺的书店,因为能写信寄给未来而出名,明信片也是其特色之一。那是第一次去,我特意选了一张很温馨的明信片,写了几句很矫情的话,寄给北京的大姐。漫长的等待之后,明信片却不知所终。我本打算,如果大姐能顺利收到的话,每去一次那个书店,就选一张明信片寄出,甚至想好了下一个收信人是谁。谁知事与愿违,一下子把所有美好的期盼击打得粉碎。翻了翻qq说说,居然找到了当时拍的照片。

再往前推算,最后一次跟朋友通信差不多是十年前吧。孩子小时候有次不舒服,妈妈告诉我也许是吓着了,找一个从远方寄来的信封放枕头下,每晚枕着睡,便能好了。家里保存着一些信件,信封随手可得,由may寄出的信封被寄予厚望,找出来放在了枕头下面。孩子好了后,信封仍被枕了一段时间。那是may从老家寄来的信,内容全部忘记了,却不曾忘记她的字,不曾忘了她喜欢芙蓉花。校园里的芙蓉花开了,拍了几张照片又删掉,总是拍不好,更别说发给她看了。彼此忙碌着,往往想起来发个信息也已到学期末,只有从她零星的朋友圈里猜测下她的近况。

曾经,写过很多信,也收到过很多信。

初中时跟红通信很长时间,她在镇上的另一所学校。不记得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了,每次都是由她的邻居我的学妹帮我们转交,谈学习,谈生活,每次都是厚厚的几页纸。后来,她去上农校,我读高中,再通信就正儿八经地经过邮局,因为环境的变化吧,信不再像之前那么密。也不知哪一天,两个人就失去了联系,直到今天还没续上。

高中时,跟那几个初中闺密通信。她们读的中专,跟高中截然不同的学习生活,也让我开了眼界。金芝读师范,自做了贺卡寄来;娟说自己眼神差,有次打饭竟将咸菜丝当成了土豆丝来要……很庆幸的是,我们几个各自毕业后,虽中断过联系,但又最终全都联系上,且能常见面详谈,也是颇不容易的了。

同一个宿舍里有不同班的同学,大家虽天天见面,也会偶尔写个纸条玩玩。最可爱的是伟,她很喜欢画画,能用画代替的词汇她绝不用字,她的信之形象生动,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而且,她还喜欢用方言口语来写,更让人读得开怀大笑。毕业后,我们也有过简短的联系,之后便杳无音信了。

复读那年,通信的大都是已去上大学或在外校复读的同学。其实,这么多年来,一直很感激他们当年的陪伴。我不是那么有自制力的人,也极不自信,如果没有他们的鼓励,也许我不能顺利地迎接高考,更别提选择喜欢的专业了。有时我们也耍小聪明,故意把对方的地址写在寄信人处,故意忘贴邮票,为的是因欠资费被邮局打回远处,这样信就到了它该去的地方。最近的邮局就在学校大门对面,怕那小伎俩被识破,我们还会跑到别的邮局去寄。

某年冬天,就着燃烧的炉火,边看边毁,纸张成灰飞散,记忆却在心中永存。还记得那些年的信里,有恋爱的甜蜜,也有失恋的痛楚,有求学的快乐,也有终将踏上社会的迷惘……一页页,一行行,字字句句里,是我们已经逝去的青春。

除了朋友同学间的通信,也给老师、父母写过,屈指可数。当然,也有情书,写过,收过,替别人回过,假冒别人的名义恶搞过。似乎也只有在情书里,才会更用心地选择信纸信封,更注重遣词造句,才会或婉约或豪放地抒发感情,也才会倍加期待对方收到信的样子,甚至连自己的盼信等信都十分甜蜜。

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最难忘的居然是那封来自云南的信,拆开信封,空无一物,却又满满盈盈。

愿我们,还有一颗写信的心,还有可以写信的人。

想到信,想到这些句子,分享一下——

锦书谁寄相思语,天边数遍飞鸿数。——辛弃疾《菩萨蛮》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陆游《钗头凤•红酥手》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一剪梅•红楼香残玉簟秋》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欧阳修《玉楼春•別后不知君远近》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晏殊《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

鸿雁在云雨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晏殊《清平乐•红笺小字》

彩笺长,锦书细。谁信道、两情难寄。——晏殊《凤衔杯•青草昨夜秋风起》

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晏几道《清平乐•留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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