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意外接到面试通知的时候，我正站在那所小学的围墙外，默默地看着操场边那一大片“爬”上了墙的紫色三角梅。我原本想，休养一段时间以后再找工作的。
面试那天，当我驾车驶出小区道闸时，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保安，带着甜美的笑容，像平常那样向我举手行礼。
我放下车窗，微笑着说：嗨，早安！
我提前了15分钟到达那家公司的门口。车子停在了距离公司大门50米远的路边。
出了门卫登记室，我并不急于去办公室，而是站在门口，向里张望——我总是这样。
这里似乎有点眼熟。
左边是一栋四层楼高的办公楼。楼前的空地上，居然种着一排向日葵。向阳绽放的葵花，唱着无言的歌，在微风中轻舞。正前方是一栋厂房，共六层，外墙有些脏。靠近楼顶的一个窗户里，伸出一根铝皮烟管，正向外冒着淡淡的烟雾。三楼有一座廊桥，将厂房与办公楼相连。厂房的右侧，是一些平房，看起来象是仓库。然后是车棚。车棚里停满了汽车，其中一辆是二十尺的货柜车。地上用白色的线，划出了车位，每个车位的上方，挂着一个写有车牌号的小牌。
目光所到之处，不见人影。我有些失望。 看起来这家公司规模不大，整个公司区域，尽收眼底，似乎并不怎么样。空气里若有若无地，飘着一股类似塑胶的味道。
2
我打算经过那座廊桥去办公楼。于是，我向正前方走去。
楼道及扶手，出乎我的意料，非常干净。
在二楼转角处，从楼上下来一个小伙子，穿着淡绿色的工作服，双手拿着一个装有料件的周转箱。他朝我浅浅一笑。
“嗨，你好！” 我说。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在学校校办工厂实习的时候，那块厚厚的钢板上，似乎也是这种味道吧。回望中，那人正将几条塑料风帘合拢，放在身体背后，弯腰拿起脚边的料件箱，走了进去。留下那些风帘，在那里孤独地晃动着空气。
我朝里面看了看。一些机器设备整齐有序地排列着，地面被漆成了绿色。深绿。 女儿曾说：翠绿，向征着生命；深绿，代表着邪恶。
我笑了笑，上了楼。
3
面试在一间会议室里进行。每个人的面前放着一杯茶，包括我。我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一股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我的对面，坐着三个人。当中是一个男人，鬓角隐隐几根白发，表情严肃。看来，主面试官就是他了。
没有证件的检视，也没有对过往工作业绩的陈述。在我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那个男人转向他右侧的女人，说：你可以开始了。
她一开口，便让我大出意外。她说的是英语。她介绍了该公司上个月的销售情况及其他一些数据。我一边听，一边在纸上做着记录。
“请问：我公司上月的经营状况如何？” 女人讲完以后，主面试官问我。
“根据这位女士报出的数据，我做了一个简单的量本利分析，在不考虑汇兑损益的情况下，贵公司上月的利润额为200万元人民币。”200万？我有些诧异。当然，我并不怀疑自己的分析结果。
他面带疑惑地望向那个女人。而她，只是点了点头。
我微微一笑。
接下来，我不慌不忙地报出了与该公司偿债能力相关的几个指标。
结束时，主面试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朝坐在他左侧的另一位面试官，微笑着点了点头。
4
得到面试结果的那天，下着小雨。我给马姨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自然，她也替我感到高兴。她在电话里急切地说：马上来我家吧，不说了，锅里下着油呢。路上注意安全啊……
当我到达的时候，马姨正在准备晚餐。
没想到业中和子沐也在那里。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我便到厨房里去帮忙。
我和马姨闲聊着家常。他俩的谈笑声，时高时低地从客厅传进厨房。从厨房望向客厅，我只能望见子沐的背影，是那件灰白相间的T恤衫。他总是适合这种颜色的。
当我端着菜盘走出厨房时，差点撞上匆匆而来的子沐。几滴菜汤，洒在了地上。
“哦，对不起！” 我满含歉意地说。
“你还好吧？” 他答非所问。音量很低，却清晰入耳。
我怔住了，定定地望着他那双镜片后的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给我吧。” 他伸出右手，接过我手里的菜盘。我想起最后那次的拥抱，心里一阵痛，转身进了厨房。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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