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人人一路向北的路上,你可曾见过这样逆流的少年?
他有着金黄色的瞳仁,穿一身素衣,在飞舞的尘土中,冷俊的脸上透出一丝疲惫。几缕发丝落在他的稚眉间,随风微微拂动,略显凌乱,额角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滴打到手上的雾白的晶体。
没有人知道这少年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手中的晶体从何而来......
那天店里的人很少。屋外天上的云翻翻滚滚,霞光渐渐淡了下去。
门铃响时,我正裹着毯子在睡觉。
当我打开门,看了一眼外面的人。我觉得自己肯定在做梦。
我揉了揉眼睛,呆愣愣地看着他,这个少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的手里紧紧抓着握着三片泛着霞光的晶体,彩气涌动不绝。我很疑心,这天上越来越淡的霞光是不是被他手里的晶体吸光了?
“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的少年还是站着,白衣白裤,肤色苍白,湿漉漉的头发沾在脸上,雨滴顺着黑色的头发流进脖颈。值得奇怪的是,他的瞳仁是黄色的,泛着金光。我眼前突然就浮现出这样的一幅场景:
满目都是白茫茫,成地的冰块开始慢慢融化,黑色的风吹过,卷着一群群的海鸥追逐黄昏。已融化了的水掀起一大浪的湿濡嘈杂,我看见我自己置身海底。你知道冰海深处的寒冷吗?在胡乱上升的气泡中,我看到那双黄色的瞳仁没于远方的海岸上,透过海水,我看见躲在他身后的颤动着波纹的太阳悄然滑落下海平线,七彩缤纷的泡沫不顾一切地冲向他,他用鱼一样的尾巴甩了甩,那些虚空的气体便在半空中破裂消逝,无一幸免。他就像是一个远古的龙,头上长着麋鹿棕斑的犄角,兔子眼角飞起的迷离,有着苍鹰一般锐利的爪子,蟒蛇一般翻翻叠叠的鳞片,泛着涌动的霞光,就像他手里紧握的三枚晶体。我拼命地向他撕喊,嘴巴却像塞满了棉花,无法出声。不知为何,他的身体极近透明,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我就与他隔着那湛蓝的海域,他像一碗温润忧伤的花瓣被钴蓝凶猛的巨浪挟持,漂流到我触目不到的远方......
“你不让我进去吗?”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带着点沙哑,应该是刚刚经历过漫长的旅行。他低头看地的眼眸有些哀伤。
“...哦!请进请进。”我绽开大大的笑容,纵然心里刹那有些隐隐的别扭。
进来后,少年坐在店里朝南的古旧檀椅上,落日的余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笼罩在他的身上,有些不真实。
我沏了一杯店里招牌的冷茶给他,细抿了一口,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抚摸茶杯的边缘,骨节分明,像是雕刻成型的艺术品。我呆呆地看着他的手指,又想起刚刚眼前浮现的场景,
“你手里的晶体到底是什么?”我不由得轻声问了出来。
“恩?”闻言他歪头瞥了我一眼,细长的眼眸里流转出一丝笑意,“你说我手里这个?”
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敲木鱼似地直呆呆点了点头。
“你想听听她们的故事呀?”他又低头,摩挲着手里的晶体,眼里是盛不下的柔情,却又似乎在身边笼起一道无形的寒冰障。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身体却又紧缩在毯子里。这天,仿佛越来越冷了。
天渐渐地晚了,店里的人也都慢慢地散了。我抖了抖身上的毯子,拿了个蜡烛点在柜台上,屋里顿时分成两个境地,只剩下我们这里一个光明的向南的角落。
“现在我可以讲我的故事了。”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了茶杯,抬起头看向我,漆黑的暗夜里,不知是灯光的投射,还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成堆的火,燃烧不尽,猛烈冲天。我又被他的眼睛吸引出了神,在我纳罕怎么金黄色的瞳仁里也会有血色时,我放空的大脑里突然接收到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我叫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