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觉,二月闹”,怀孕期间总是有朋友这样跟我说,第一个月的宝宝总是睡了吃吃了睡,特别省心,第二个月的宝宝会因为肠胀气、肠绞痛、睡倒觉闹腾,熬过二月就会见到光明。
我的柚柚并没有常见二月闹的情形,直接给我开了个二月大礼包——肛周脓肿,也是那一个月让初为人母的我将内心的脆弱和坚强都延伸了极限。
出月子那天,柚柚开始剧烈拉肚子,一整天正经不正经的加起来十来次,体检医生给开了益生菌丝毫不起作用,很快屁屁拉红了,又很快我在擦屁屁膏的时候摸到了左侧肛门有点硬硬的,没有经验的我自认为大概是红屁屁的原因,就像蚊子咬了包一般。谁知红红的硬核越来越大,游泳馆的按摩师告诉我去看看医生怎么说,于是我回家先百度关键字“肛门旁边硬核”,出来的词条就是“肛周脓肿”,于是我又百度“肛周脓肿”,在看到脓肿需要手术切排时我整个脑海一片空白,喉咙瞬间干涸,胃部跟着隐隐作痛。颤抖着双手点开小红书搜索那四个字,看到许许多多的宝妈分享了自己孩子肛周脓肿的治愈过程,漫长、复杂、内心煎熬……
我再也淡定不了了,马上和先生打车去了当地最好的妇儿医院,在导诊台指导下挂了泌尿外科。大概对宝宝病情心里有底了,就等着医生确诊和制定治疗方案,我心里始终抱有一丝希望不做手术的。直到见到医生,这一点希望也被掐灭了——“要手术,今天做核酸,明天办入院”。拿着入院证明我没有一点反抗和拒绝的余地,打电话给儿科医生的闺蜜,她让我相信医生,不然呢?
当晚回来躺在床上看着怀里三十来天的小柚柚,想着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居然要接受手术,心里一片冰凉。第二天是周一,早上婆婆煮的面条我只吃了几口,说不清是因为太油了还是心中堵得慌已经容不下食物了。我们拎着曾经去医院生产时拎的箱子,里面装着和当时差不多的行李,唯一不同的是心情,从迎接新生命的喜悦到直面病痛的伤心。大概和心情相通的只有当时像水帘洞瀑布般的大雨,医院的停车场都淹了一尺多高。
到了医院见了主治医师,再次告知我们要手术,手术时间要等脓肿成熟,于是我们回到病房给柚柚敷促进脓肿成熟的鱼石脂膏,臭臭的药敷在屁屁上总是管不了多久,不一会儿就拉点粑粑弄脏了。敷药的纱布和胶布把娇嫩的屁屁粘出了一片片的的疹子,脓肿的疼痛和敷药的不适让每一次洗屁屁都成了柚柚的痛苦经历,攥着他那小小的拳头哭得全身紫红。而扎针抽血又是另一场考验,入院的常规检查就需要抽血,小小的人儿被摁在工作台上,细细的针管扎进若隐若现的血管,宝宝顿时绝望地哭背了气,我再也没能忍住眼泪,任凭泪水滚落,我也只能紧紧抱着我的柚柚。
三天之后脓肿成熟,医生安排了手术。全麻。这一天是四月一号。
柚柚是我抱着进入手术室的,在等候室里哭着被护士接进去的。手术前四小时不能进食,十二点手术,吃奶还是七点钟的事了。我和先生,婆婆三个人坐在手术室外默默等候,大概十五分钟后医生出来告诉我们手术成功,等待宝宝醒来就可以出来了,前后差不多一个小时。柚柚被推着出来时,裤子只有一半穿在腿上,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绿色的被子里,大概是太冷了,脸色苍白,抖得厉害,却并没有大声哭闹。麻药和手术让当天晚上的柚柚低烧不断,询问医生护士被回答在外科属于正常现象,保持观察就好。手术过后的屁屁慢慢褪去了炎症,恢复了正常颜色,拉肚子也少了,留下的伤口需要每天高锰酸钾坐浴四次并涂药。
我的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入院第五天,医生通知可以出院了,我和婆婆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先生开车把我们接回了家。我在心里和肛周脓肿告了别。
谁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三天后拉肚子又严重了,第四天屁屁又红了,第五天右边屁屁上又出现了当时一模一样的肿块。意识到一切又要重来一遍的我,想到柚柚又要经历一遍那冰冷的手术刀和手术室,我一边崩溃大哭,一边收拾准备去看医生。我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如此不公平,为什么如此折磨我们,我需要抓紧时间让柚柚见医生。先生不停地安慰我,虽然他也已经被我的情绪感染得泪眼朦胧。
到了医院仍然是同一个医生,同样流程的,做核酸等待第二天入院。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主任医师见我十分崩溃,便再次仔细解释了这个病的原理,尿不湿的使用,洗护不当,拉肚子都可能导致肛周脓肿。医生安慰我们说这是个小毛病,只是对家长产生了巨大的内心煎熬和身体折磨。不得已我们又第二次入院,戏剧般的第二天又是星期一,又是下雨天,连住院的病床都与上次是同一张,入院当天十点过护士通知不要喂奶,医生马上安排手术,更戏剧的是连柚柚身上的衣服都是和上次手术时穿的同一套。当一切巧合凑到一起的时候,人们总喜欢将其解释为老天的捉弄,我也不例外,从那天起我不喜欢34这个数字,再也不想看到柚柚那件衣服。
手术后四天我们再次出院了,这次的心情并没有上次出院轻松,因为害怕再发,害怕复发,一直到今天这样的担心都没有完全消除。
柚柚在38天和46天经历的两次小毛病,大麻烦,彻底将为娘折磨得没有脾气了。今天柚柚已经四个月17天,再次回忆起那些点点滴滴,内心又跟着疼痛一遍。除了对柚柚的痛苦不堪回首,还有对为娘的折磨,以及对医生的一些不甚理解。
第一次手术后依然拉肚子,主治医生说拉肚子可能跟肛周脓肿相互影响,但不归外科管,于是让我们去消化内科。我们挂了消化内科,并说明我们孩子的情况,把大便化验和血常规结果都拿给他看了,这位医生说小孩子这样正常,让我们去医院的超市买一种叫"倍顿"的益生菌吃就可以,我问需不需要差乳糖不耐受,他说不需要。于是我们回来了,288的益生菌也买了,拉肚子一直没好,不分白天黑夜。第二次手术后拉肚子更厉害了,于是我又问医生,同样回答我正常,我缠着医生开了乳糖不耐受筛查,准备拿着血常规,大便化验,乳糖不耐受筛查结果一起去消化内科,这一次我挂了个消化科主任。乳糖耐受测试的结果是不耐受,消化科主任依然没有开药,让我们停掉母乳,买无乳糖配方奶粉吃,直到大便正常了再转回母乳。
于是我们当晚在医院就开始了腹泻奶粉喂养拉肚子在那天晚上开始神奇地减少了。然而这对我来说是另一种折磨,每三个小时喂奶粉,挤奶,哄睡,每一样都是挑战。柚柚饿了没有立马喝到奶粉会哭到歇斯底里,喝完奶粉没有母乳不可以奶睡,抱着在病房和医院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唱着儿歌慢慢哄睡,眼看着睡着了,沾床就醒。每次哄睡完挤出为数不多的母乳一次次心痛地倒掉,大概这种痛苦只有母乳妈妈可以体会吧。
我十分不理解的是医院里的医生为什么要把内外科完全分裂开来,在明知道拉肚子和肛周脓肿相互影响的情况下外科医生对宝宝拉肚子表示不关他们的事,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内外科相互联系共同会诊合作吗?对于没有经验的父母,第一次真的是抓瞎,根本不知道要治好拉肚子,而现在就给我和先生的后遗症就是每天关注宝宝的大便和屁屁,稍有异常便如惊弓之鸟,丝毫不敢放松。
两个多月过去了,柚柚屁屁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我心里的这块疤揭开来也没那么痛了,现在回想那段痛苦的日子里先生一边早出晚归上班,一边得空往医院跑照顾我和宝宝,并对我的所有负面情绪照单全收。我的婆婆默默做好所有后勤工作,在医院夜里陪护,我吃不下医院食堂和外面的饭菜,姑姑每天做饭让姑父开车送来,奶奶爸爸幺爸所有人对我极尽支持。我又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至此,愿我的柚柚病痛远去,健康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