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忽而向晚,来去也慢。近几日也同往常一般,琐碎无事。天空依旧灰得像哭过似的,也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上。我竟不知为何,想着您,没有流泪,是真的没有眼泪了,可是那份难受却越来越清晰,是突如其来的扎心,久过几时,更多的是一阵温暖。想念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啊,而思念便是一种温暖而酸涩的味道吧。
恍惚之间,三年的时间又在我后知后觉之中悄然消逝了,您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也已三年多了。而我,在时间的交替流驶中,也渐渐磨平了棱角,抚平了伤痛,淡化了记忆。可是,在每个不安的深夜,在每个清爽的凌晨,在某个安静角落的片刻,我还总是,若隐若现的想起您的身影。或感伤,或欣喜,或沉思,一点点,一点点地编织在一起,告诉我,您从未离开,您将一直一直,永远的活在我的心里,我的记忆里。这是深爱之一,大雪人间的失语。
静静地听着《稻香》,让时间静止在我的自留地的某个片刻,回忆无限蔓延开来,隐约中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童言无忌的时代,记忆中的田野,蟋蟀,同村的小伙伴,成群的牛羊,茂密的庄稼,和您在风中摇摆的彝家百褶裙,还有您无比慈爱的面庞和金色傍晚中一阵阵的青色炊烟,都让我无比迷恋。还记得我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我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我的阿妈(奶奶),是我心中那无与伦比的美丽。她善良,平和,淡然,踏实,我想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文字能详尽的叙写出她的美好。我爱她,敬她,却没能来得及护她。她爱我,护我,给了我儿时全部的温暖。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小时学此类诗句但觉好玩,此刻复读却在无意中泪流满面。人时已尽,人世还长,这是荒唐之一,生活谜底的意义。
关于她的六十四年,须臾一生,目之所及,心之所念,皆在两座大山之间。她汲取了山涧的晶莹,深邃的情怀,极尽柔和之美。而后将她的青春,贩卖与时光,于日复一日的琐屑中,料理一个家,虽从不曾言爱,却在沉默的相守中,将一生所有的深情,给了我的阿普(爷爷)。我们这些孙子辈的孩子们,也在她的悉心照拂下,一日日的长大。一过四十年,她的儿孙都已立世为人,她却在意料之外,安然的离去。一眼万年,真的是一眼万年。
我还记得,那年那个深秋的那个山坡,她在火光中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天际,我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心碎,我所有的不舍和遗憾,连同我内心深处的柔软和坚强,都一并随那青烟去了,去了。我远远地站在山顶的这头,也无数次的企图抓住些什么留下些什么,却在山间冰冷而孤寂的回声中领悟,终是去了,终是空了,终是无念了。
也还依稀记得,您曾带我走过的每一条山间小路,您曾教过的每一个口弦音律,和您曾做过的每一道菜肴。您可知道,春天的索玛花每年都还会开,我却不在会满心欢喜的去采路边的小花;夏天的蘑菇还是在雨天冒出来,我却不在会漫山去寻;秋天的果园里还是一片硕果,我却吃不出从前那种甜蜜;冬天的雪花依然会铺满房檐,我却不在热衷于制冰饮了。不是不爱,哪怕孤身一人,也还是依旧在热爱生活的。只是真的,回不去了。隐隐之中,却也是多了几分惆怅。
我脑海中,关于您关于我关于我们的记忆,越发深刻难忘。那份植根于心的良善,那大山一样深厚的情怀,溪水一般的柔情和骨子里的刚强,我都将一一传承。血浓于水的亲情,谆谆相传的品质,亦是一种亘古不变的美。
思念是一种温暖的味道,我所深爱之人将永远安放于心间。且行且惜,但行好事,不问前程,如此一生。终有一天,我会再次回到我的故乡,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将成为我永久不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