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第一次背陶渊明的《归园田居》,语文老师要求我们用心体会诗人传达的那种恬静、平淡、乐于农作的心境。
说实话,作为一个在湘西北山区长大的孩子,从小与农活为伴,真的感受不到“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里面的那份惬意与淡然。
那时候,我们心里面装的是山外大城市里面的灯火辉煌与车水马龙。
后来,我走出大山,在城市的烟火里求学工作,奔走忙碌,才发现原来灯火辉煌下,全是一颗颗疲倦不已的心;车水马龙里,尽是一张张焦虑不安的脸。
当熬夜加班,高压工作成为生活的常态,疲倦与焦虑便伴随而来。
似乎时时刻刻得活得小心翼翼,不敢出一丁点差错。高昂的生活成本和入不敷出的窘境,更是如附骨的诅咒一般,不断地提醒你生活不易,前途渺茫。无数次你都想抽身逃离这个压抑的环境,回到大山,找一个安静之地,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我也突然明白:原来陶渊明的诗并不是写给那些未经世事的学生,而是写给那些在生活中,或是在职场上焦虑不安、疲倦不堪的人,他们似乎更加渴望诗人笔下的那种舒适又自由的田园生活。
你是否也经历过这些情况:你今天又被领导批评了,导致一天心情闷闷不乐、饭食不进、夜晚难以入睡;你今天又丢了客户,担心被老板骂,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到家后,也不想和家人说话;这月KPI没有完成,业绩的压力越来越大,失眠了;同事们相互挖坑,太难相处了,总担心别人在背后陷害自己。
你面色越来越憔悴,心情越来越焦虑,想辞职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你不断问自己:若换一个环境,换一种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可我们毕竟不是陶渊明,不能那么洒脱抛开工作,转身就走,只能负重前行,学会在这个满是喧嚣的社会,寻找一份独属于自己内心的安静,因为只有内心的安静,才能挡得住外面的喧嚣。
同事老焦结束了他的西藏之旅。回来后,老焦变了,不光黑了很多,人也更加沉稳安静了。以前的老焦是那种活得很夸张的人,每次聚会他必会到场,喝酒聊天闹气氛,样样在行,碰到一点高兴的事情会兴奋得大喊大叫,碰到一点悲伤的事情会愁眉苦脸,哀声叹气。
老焦的改变,引起了我们的兴趣,大家一致猜测,他应该是在西藏有什么奇遇。
老焦听了之后,哈哈一笑说:“哪有什么奇遇!当我安静地站在雪山前面,当周围喧嚣不再,工作的烦恼全部抛开的时候,我突然发觉以前生活得太过用力,太过焦虑,总担心业绩不好,害怕老板找我谈话,害怕让家人失望,也害怕一个人独处,一直处在担心害怕之中,反而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也无法去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一个人只有在暂时远离喧闹,安静下来的时候才最了解自己。越了解自己,越能让自己脚踏实地,不好高骛远,不故步自封,不在喧闹中迷失,不在沮丧中消沉,不在夸赞中自负,也不在怨恨中一念成魔。
曾听过这样一则小故事:有个小和尚跟着老和尚修禅。小和尚生性好动,一直静不下心来。有一天晚上刮风下雨,雷声四起,老和尚带着小和尚到院子里面去看雨。一会后,老和尚问小和尚:“你听到了什么?”
小和尚说:“我听到了风声、雨声、雷声!”
老和尚又问:“还听到了什么?”
小和尚抓了抓脑袋,摇了摇头。
老和尚笑了笑说:“你难道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么?”小和尚恍然大悟:原来想要安静,想要修禅,就是不管外面如何狂风暴雨,依旧要保持内心的澄澈清明。
汪曾祺曾说:“世界是喧闹的。我们现在无法逃到深山里去,唯一的办法是闹中取静。”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是贾岛的幽静,“长安一片月,万物捣衣声”是李白的安然。
我想,那个归隐田园,超然物外的陶渊明,也会有柴米油盐的烦恼。
只不过,他把心放到了远处,放到了安静的田园生活上,烦恼与喧嚣对他来说如落在身上的尘土,拂一拂就掉落了。
生活其实处处都是喧闹,但也处处都是田园。
心存一份安静,才能够在喧闹中看到诗歌,即使风雨不断,也不为风雨所迷惑,依然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
内心安静的人,不惧任何喧嚣!
作者简介:叶况,有八块腹肌的教书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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