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些人在二十几岁就已经死去,余生不过是在重复自己的影子罢了。
在昨晚将睡之时,我想到如果我在尘世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会干些什么。答案我是早就想好了。
我会在九点起床,并不是为了浪费看天色微曦的机会,而是我想念我被父母叫醒的时候。如果那天父亲正好不出差,母亲准备好早饭,那么他们会一起到我房间里。通常他们都是父亲站在床头,母亲坐在床位,而我故意转过身去,装作没有听见他们到来。母亲会亲昵地叫我起床,而我会裹紧被子。我天性是一个怕痒的人,他们会挠我,我是知道的。父亲会像个小孩子,用他没有刮干净的胡须蹭我的侧脸。我会推开他,然后用被子把头盖上。这时母亲会挠我露出来的脚,父亲就会把手伸进我的被窝,挠我的咯吱窝。这时我的起床气早就没了,被这两个老顽童叫起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并不是想浪费天色微曦的时刻,而我只是贪恋人间的清欢。
然后我会洗漱好,再去找我心爱的那个姑娘,给她念我最动听的诗歌。我会当面告诉她深爱是怎样一种体会,哪怕词不达意,哪怕出糗。我爱你不过是三个字,在以前我会想到在夜幕笼罩的肩头告诉你,也或许会在泸沽湖满天的繁星下,也或许会在婚礼的现场。只是时间给我留下来的,我只有一顿一人的午餐。
我会选择一顿一个人的火锅,选我最喜欢的毛肚和鹌鹑蛋。
回到家里,我会赖着我的母亲让她帮我掏一次耳朵。至始至终我都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管年龄再怎么增长,我们都有在父母面前扮演小孩子的义务。遗憾的是,我没有从他们那里认真学一手厨艺,父亲做的脆皮鱼是世界上最接近文字的美食。文字是支撑我行走在这个世界的脊梁,它是最接近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洗了碗之后,我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随手玩一会我的吉他,唱出心里流过的每一个字,把他们串成一段旋律。是时候写一份自己墓志铭和遗书了。我一直是一个自恋的人,我拒绝在我死后用他们的话用文字评价我,既然我识字,那么我为什么不写最后的挽歌。这个世界我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就要匆匆闭上眼睛。
在睡意昏沉之时,我的脑袋里会缓慢又详细地重演一遍我自己的人生。拆开父亲送我的遥控车,我开心地跟着小车跑。我第一次写完一首诗时,窗外的云的色彩和形状。第一次牵手时,手心的汗流过的骚动。二年级时对妹妹说过的好想死。
答案我是早就想好了,只是问问题的那个人迟迟没有来。
子一
二零一六年十二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