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和往常一样,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想着还有没有未完成的任务,等着逸诺过来叫我放学。
我以前是在班里等他们的,但是我们小孩儿放学的时候太爱说上几句话了,在我的虎视眈眈下,说的不尽兴,容易让忙碌一天最后难得的快乐时光也消失殆尽,后来索性就不盯他们了,约定时间,我去办公室,然后路队班长会在队伍到楼梯口时去叫我,有了时间的约束,孩子们收拾速度不慢,也能在收拾东西的空档再聊上几句,两全其美。
这个下午很平静,没有小孩儿悠然而至去画背书名单,也没有人过来找我猝不及防的说上那么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终于,有个小朋友过来给我说,班里的窗户掉了。小孩儿的表达总喜欢用上夸张的手法,我习以为常。在我的思维定式里,窗户等同于窗纱。他们太急了,关窗户都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哪个脆弱的窗纱能经得起这群小孩儿的反复考验。
心里虽然这样想,我还是加快了进班的脚步。走廊队伍稀稀拉拉,没有剩几个人。
今年我们班教室在走廊的尽头,和另一边的办公室仿佛隔了一道银河。我急慌慌的往前走,迎面就碰上了过来找我坦白的“肇事者”,一个满脸严肃,一个用尴尬的笑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我边走边听他们的陈词,大概是好心关窗台,关不上,然后他俩就合作一拉,不成想,没关住,还把窗户框连同玻璃拉了下来。
我急忙扫视了一眼他俩的手,幸好,没受伤。 那扇窗户可怜巴巴的悬在了那里,一半悬在外面,一半卡在了上头。
班里静的出奇,能听到小孩心脏跳动的声音。我说我们能先给它去掉不?孩子大了,很多时候我都会问问他们的意见。
一个小孩儿最先打破了平静,直接开始行动起来。他火速拉开周围的桌子。旁边的男生也加入进来,刚才安静的教室一下子热闹了。
外面站着的孩子也被吸引了,蜂拥而至,爱看热闹好像是每个小朋友的天性。我厉声“击退”了那群旁观者。对待这么多小孩儿,有时候我也得是灭绝师太。
我和几个男生左试试,右试试,都弄不动这扇被卡的死死的窗户。但又担心窗户突然掉落,后勤老师还没有到,小孩儿们还在走廊等我送路队。那一会儿,我想变成孙悟空。
快速理了头绪,先把小孩儿送走,叫了几个听话的孩子先看着窗户别让其他人靠近,然后再回来修窗户。下楼时碰见了王老师和尤老师,她们又热心的上来帮忙。
那个很沉的窗户,我不知道需要几个人,小孩儿太小了,我们几个女老师不知道能不能使得上劲,后来我在路上问大家有没有谁的爸爸来接,能不能进班帮帮忙。紫悦首先说她爷爷来接,我觉得让爷爷帮忙不合适,就看了看孩子,没接她的话。大欣语又回应了我,她总是像一个小太阳,自信阳光,光芒万丈。我说好,如果爸爸方便,请他过来帮一帮。
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送队任务,我着急忙慌往班回。后面传来欣语喊我的声音,她说爸爸没来,我告诉她没关系,让她赶紧回家吧。
就在我们俩说话的间隙,我看到紫悦带着她爷爷向我走来,祖孙俩脚步匆匆,那一刻我鼻子有点酸,这是我的什么神仙学生,什么神仙家长啊!我连忙过去打招呼,爷爷很好,说一块儿上去看看。到了教室,爷爷二话不说挽起衣袖就上去帮忙,紫悦则乖巧地拿着手机站在一旁。终于修好了窗户,紫悦跟我再见,看着我们这个可爱善良的小姑娘,我有种想去抱抱她的冲动,太懂事的孩子该有多累啊!
后来尤老师告诉我,在我送路队的那几分钟,我们班的小男子汉们跑下楼去观察,又试图想办法去修窗户,真的把我们班当成了自己的家。上辅导班的小伙子也没有丢下窗户走掉,他俩好像很紧张,担心被批评,但是我没有。
周一的班会上,我又专门讲了这件事:安全结实的窗户并不会因为两个人的力量就出现问题,当发现卡顿时,就要停下来,看一看,想一想,再去做,不要使蛮劲儿。窗户在使用中出现卡顿是一种正常的现象,不能因为害怕没关被批评而去以牺牲自己的安全为代价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与任何有瑕疵、不完美的问题相比,老师更在意的是你们的安全。东西坏了我们可以修,出现问题我们可以商量解决,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要去尝试危险的事情,企图来逃脱批评,更何况你们关窗户本事也没有错。班里公共设施如果出现了非人为的故障和损坏,我们可以找后勤维修,不用担心太多。
我们班的窗户坏了,坏的窗户让我看到了我们班小孩儿的担当,看到了紫悦的细腻懂事,看到了大欣语的热情,看到了孩子面对问题因为担心被批评的窘迫。我们该反思些什么呢?严格要求并不等同于严守规则,情况是复杂多样的,我们很难把未来可能发生的条条框框圈进自己的规矩里,要教会孩子们在严守纪律的同时也要灵活变通,当问题发生时不至于因为紧张恐惧规则带来的批评而埋藏痛苦,伤害自己,一切都不如他们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