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宠了十五年的男孩有喜欢的人了

五一,国假,各大景点人满为患。

闺蜜谈了男朋友,扬言要我别带钱包,管吃管住,玩到乐不思蜀。其实她就是想带男朋友见见我这娘家人。

许久未见,我们并没有觉得彼此陌生,她牵着男朋友,我孤身一人。我们从几年前聊到几年后,话题无非就是共同认识的那些人,谁有了男朋友,谁有了女朋友,谁和谁分手了,谁又和谁好了。不是有句话说好:新郎未有,伴娘已定。聊的起兴,我们三特傻地举着装着冰红茶的杯子干了一杯。

晚上,我和闺蜜朵朵共处一室。隔着暗黑的空气,我们共同感慨。然后,她转个身坐起来一脸严肃地问我:“叶子,你什么时候带来一个男朋友,让我们这些闺蜜吃穷他?”

我“嘁”了一声:“连我弟都有喜欢的人了,我竟然还是单身狗。”

她不明所以:“你弟?不还小?”

“不小了。”

我双手比了个尺寸放在头顶“他现在比我高这么一截呢。”

朵朵瞪着眼睛:“你弟都这么大了?真是时光荏苒。”

谁说不是呢,时光荏苒。

我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我靠在一个目测一米八的男生胸前,笑容可掬。照片是我上大学前拍的,他穿着一件他一直以来深恶痛嫉的橙黄色的羽绒服,鼻子冻的通红。比我高出一个脑袋,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微微侧头。在复古的滤镜下,我们俩站在一起确实很登对。

朵朵接过手机,皱着眉头瞄了半天:“小伙子长的不错啊,喜欢的小女生长什么样啊,好看吗?”

好看吗?

我也说不上来。

我转了个身,盯着空洞的天花板发呆,空气里有些落寞,从小跟在我身后的小子都有喜欢的人了。

2002年,我已经到了爬墙上树,逮猫捉狗的年纪。我灰头土脸地到家之后,我爸喜滋滋地让我小声点,别吵着弟弟。我清楚地记得那天逆着阳光,我爸脸上不可名状的喜悦。

我爸的年代流行早婚早育,和我爸同龄的叔叔们的孩子快上小学了,我爸才有了我,时隔多年,才有了让我爸头疼不已的他。

我妈身边躺着一个瘦小,黝黑,像猴子一样的生物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一个指头戳过去,他哇哇大哭。

那天下午,我被责备下手没轻没重,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暗自伤神,一半出于委屈,一半出于嫉妒。

自此,一个叫“弟弟”的小子就跟在我身后。我有了一种身份叫“姐姐”,有一种责任叫“让着他”。

2003年,他已经学会站立,会牙牙学语,会叫妈妈,会奶声奶气地喊我“姐姐”。

这一年,发生了让人很多年之后都能记忆犹新的事情。美国发生了911事件,香港大楼上张国荣纵身一跃,中国大陆到处弥漫着危机恐慌的氛围,这场重大的病害叫“非典”。

那一年的他才刚刚接触世界,我也不懂什么叫生命。以为那种“生离死别”只是电视里的“琼瑶”桥段,以为这离我们还很遥远,不在父母身上,不在周围朋友身上,只是电视新闻报道里一个又一个令人唏嘘的数据。

那段时间里,我们每个人都要量体温。妈妈总是在饭菜里放让我眼泪纵横的大蒜。爸爸总是把烧红的炭火铺在角落,浇上白醋,烟雾缭绕,水雾弥漫。每个人都期盼着这场混合着恐慌和眼泪的灾难早些过去。

这场恐慌持续了一段时间,妈妈做的饭菜里好像没有了刺鼻的大蒜味,爸爸也好久没有把食用醋倒在烧红的炭火上营造云雾缭绕的氛围了,电视上也少了一串又一串令人惋惜的死亡数据。唯一不变的是妈妈每天强调着不能接触陌生人。

我们都觉得就要熬到相安无事的时刻了,也都放下了最初那颗警惕的心。年岁渐长,终于理解当时那种情况下的条件反射叫做“本能”,一种源于亲情,忠于责任的“本能”。

一群同龄的孩子在扮演着成人世界里的“爸爸妈妈”,玩的不亦乐乎。一个陌生叔叔手伸过来的时候,他颤颤巍巍地抱住我,我也只有一个念头:护住他!

我把他护在身下,他吓得哇哇大哭,我却哈哈大笑。

2017年,我经历了一次兵荒马乱的高考,一次硝烟弥漫的复读,开始了远走他乡的大学生涯。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阳光明媚,时光恰好。这就是最好的时光。

空旷的操场上,我们挥洒汗水。窗明几净的图书馆里,我们写下来不及说出的词句。这样的好时光里,唯一的缺憾就是缺少了他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耳语,我甚至有些想念。

我们编辑着像日记一样的短信,然后开始千篇一律的对话。

我:吃饭了吗?

他:吃了。

我:学习怎么样?

他:挺好的,再不济比你强!

我:想我了没?

他:不想!

这些对话几乎重复在每次电话中,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我的男孩在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个头长高了些,肩膀宽了些,轮廓也长开了些。甚至有一天,我发现我们再也不能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了。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也忘了!


上大学走的前一天,恰好他生日。

我拎着一大堆水果,零食出现在他们班门口的时候,看着他微笑着像我走来。

那天午后的阳光很明媚,周围的景致也很好,甚至他们班围过来的一群毛孩子也很好,就连他走过来的样子都甚好。

他大手一挥,搂住我的肩膀:“哥几个,这是我老姐。”

我一巴掌拍上去:“哪里老了?”

他搔着后脑勺,嘿嘿地冲我笑。

他带我到他宿舍,整齐的一丝不苟的床铺让我丝毫联想不到他平时邋遢的样子。

一帮小子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瞄着我手上的零食。我慷慨地请大家吃,一群毛孩子一口一个姐地喊我,叫的特别亲。

我说:“小子,有姐照顾你,人生一大幸事啊。”

他说:“老姐,你真是越来越矮了,还是我照顾你吧。”

这真是好时光。

好时光里,有无数的表白与暗恋无疾而终,无数“喜欢你”的字样在墙角书桌角上留下,又有多少稚嫩的情书偷偷塞给了哪个男孩女孩。

在这美好的时光里,我们又吵又笑,又哭又闹,在给彼此编辑的短信里互相嘲讽。

我脱去青春尾巴上的最后一套校服,和一群男孩女孩深夜碰杯告别,登上了绿皮火车。

我说:小子,姐要远走奔赴梦想了,以后脏衣服自己洗吧,水果没了自己买吧!

他说:知道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活脱脱一个老妈子。

大一第一学期,我远走他乡。新年的时候,象征性的许个愿,告诉自己又老了一岁。突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下一秒,我接到一个电话。

那头刺耳的声音穿过电话线,传到我的耳膜,最后是:眼眶。

他说:恭喜你,又向人老珠黄的程度迈进了一步。

我咬咬牙,恨恨地说:那又怎么样!

从他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天起,我所有的喜怒和哀乐,眼泪和欢笑似乎都和他有关。我们总是见面就掐,对话就怼。然而,彼此混着细碎的时光活在对方最美的年华里。

身边的每个人都急于脱单,一个又一个的朋友有了男朋友女朋友。我给我妈吐槽单身狗的不易。

我妈说:这次你可以早恋了。

我撇撇嘴:妈,我这都快黄昏恋了,何况,还没恋呢。

单身狗的生活就是一个人吃饭上课,泡图书馆,然后看电影。

当看见一个娇滴滴的女生在男朋友面前撒娇,我嗤之以鼻,送了两个字“矫情”。

冲破人群,端着一碗发烫的面。手机恰好不好地响了,我慢悠悠地吸完一口面含糊不清地问:“爸,怎么了?”

听完我爸气急败坏的描述,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一口没吃完的面差点喷在对面那个娇滴滴的女生脸上。

这小子因为给喜欢的女生表白,闹得轰轰烈烈。学校贯以早恋的罪名,倔强而又执拗的他非要退学,任谁说都不听。

我隔着电话:喂。

那边长久的缄默,过了一会:嗯!

我知道他在听:听说,你有喜欢的女生了,怎么没告诉我呢?我可以帮你追啊。

那边又是一阵长久的安静。我了解他。

两分钟后,妈妈打电话过来说他打消了退学的念头。

其实,有些事,我们没必要非要纠个谁对谁错。我的男孩,在他最好的年华里,有一件让他引以为傲的事情,有一个让他全心全意喜欢的女孩。我也以此为傲!

如果很多年后再次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想到这个男孩电话那头的沉默。

其实,他还想说。

对不起!

2007年。

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大孩子,和一群同龄的男孩女孩过起了住宿生活。晚上起来总能听见邻床那个胖乎乎的小子鼾声打的震天响。有那么一瞬,我很想念他在我耳边“吱吱”的磨牙。

那五天于我而言,似一个世纪一般。

身边的孩子开怀地笑,放声地哭,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我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全是人,然后全是陌生人的场面。只想尽快避开他们,然后回到那个可以让我无所顾忌哭笑吵闹的地方。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十几岁的年纪里,我倍加思念背着他大喊大叫,疯狂奔跑的日子。

2017年冬。

我风尘仆仆到家时,他歪着头,浅笑着向我走来,一手搂过我的肩膀,一手拉过我的行李箱。

他说:“老姐,你看看你这体重,持续长胖长丑中,哪个男人敢收了你?”

若不是他这句话出口,我以为我会很思念他。而那个时候,我只有一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我的男孩长大了。我细细地打量着他,眉毛粗了些,肩膀宽了些,也有了力气。

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老是背着你?”

“怎么,你还想背我?”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跳上了他半蹲的背。他背着我又跑又跳,我也又喊又叫。好似十年前那段时光。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未曾说出口下半句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2008年。

全国人民都沉浸在奥运会的热潮中,那个时候的北京是每个人向往的天堂。我们窝在一个被窝里看奥运会开幕,睡在一起,我们蹬过对方的脸,踹过彼此的腰,然后一起幻想以后站在天安门前合影。

他说,等他长大之后带着我游遍北京的一砖一瓦,吃遍北京的大街小巷。在天安门前踢毽子,站在天坛下合影。那时候的我们,忠于幻想,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长大后,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好像也懂事了。安安静静地将自己的身子摆成最笔直的姿态,看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我问:问什么不想上学了?

他说:没什么前途。

“那你想好以后干什么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没有。”

我们无论是我还是他,确实不知道未来的前途在哪,我们一直都有幻想,有追求。然而,此刻,我的男孩在逃避现实。

我可以陪他一起长大,却不能陪他到老。

十一

我和他聊小时候,然后一无既往的吹牛,做白日梦。一起笑得此起彼伏,然后长久的沉默。

他说:我明天回学校。

我嗯了一声。

这件事也就这么结束了。他有了自己喜欢的女生,我也很高兴。

心有千千结,总需要一些慢时光来理清楚,重新找到自己,重新开始生活。

爱情这个棋局,外人看的最是清楚。

我宠了十五年的男孩,他有喜欢的人了。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是叶子,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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