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春记

你寻过春天吗?

如果没有,在你眼里,春天一定是“二月春风”,“细柳如裁”了;

哦不,那是贺知章眼里的春。

那么,一定是“翠柳黄鹂,青天白鹭”了?

也不,那是杜工部眼里的春。

于是我想啊,我眼里的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仔细思量一下,春天应当是有脾气的。

如果把她比作插着花枝,白衣飘飘的少女,那她一定是个天真烂漫又爱撒娇的小姑娘。心情好时,笑靥如花,什么连翘,桃花,玉兰,丁香,紫叶李一股脑儿便全开了;心情不好时,便远远把白胡子的冬天爷爷甩得老远,迫得他只好舞风造雪,冻得躲在秃枝下待放的花蕊抬不起头。

于是,前段刚睁开惺忪睡眼的京城暖阳,翌日便被瑟瑟妖风吹得四散。

于是清明的前夕,四月飞雪,倏忽而至。堵着气的春就这样破灭了许多人心中那“一枝嫩柳舞春风”,或是“一抹桃红笑迎人”的远方。

我们止步在自己的小窝儿,春也就理所应当地躲在我们背后,捂着嘴儿得意地偷笑。

我也曾在薄薄的被子里瑟缩,看些电影,数着假期还剩几日的余额。可到底念念不忘,便跟两个好友一拍即合,约定明日结伴出去寻她,寻这个娇俏的小姑娘。

一路上,虽无孔子那“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光景,倒也慢慢懂了这春的调皮里夹藏着的热诚,懂了这寻春的要紧。

比如狂风吹得花枝摇曳,可那低了头的花瓣间,一株一株,仍是楚楚动人的雌蕊;朋友帮我扶住被吹得颤栗的枝条,我仍会被这眼前的粉嫩欲滴所打动,拿出相机,去倾力地将那瞬间定格。

比如我想起那被吹散在地上的花瓣,萋萋落落,怕是要零落成泥。然而展颜又想:谁说不会有那个葬花的少女,从红楼中走出,把他们轻轻拾起?

因为啊,

到底还是有人会去惜春的。

这春天于他们,未必一定要是万紫千红;时常,只需有一瓣迎春随手可擷,一抹晨曦破晓而来,一阵春风逗得细碎的樱花轻声地笑......

我豁地想起当年,陆游被驿外桥边的梅花所动,留下那句“无意苦争春”;而今,我以这调皮倔强的春对上他的绝句,心头忽地也敞亮了起来:

寻来觅去,春天的精髓不是恰恰就在这“苦争春”里吗?

在那落雪围着的莹莹青芳里;

在那回首初见的浅红依依里;

在那斜阳草树旁,寂寞开无主的朵朵桃花间。

因为尽管我们匆匆而过,似乎不屑一顾那些被寒风切割后,退去春妆的朴素的花花草草;可他们依旧在苦苦“争”着宝贵的春光,管他们明媚也好,瑟缩也罢,他们坚守着的,便是这朝这夕,这年这月里的,那个娇俏的,躲着你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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