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影片中稍显单薄的剧情,光光是“复活”和延展了梵高作品中的场景人物,在流动的油画中去感受生命的质感,就足够让人潸然泪下了。用梵高的方式讲述梵高,那些曾在孤独岁月里温暖人的作品流动起来,被隐藏太久的内心力量也随之开始涌动。
这部电影完成得并不容易,可以说是一部劳动密集型的作品。演员真人拍摄了12天完成“底稿”之后,接受过3天到3周梵高绘画风格训练的125名画家,每人被分配到一个工作间,偌大的摄影棚里架起一间间小格子,小格子里有一张画板、三面反光板,还有一块LED屏幕,画家的工作就是坐在一个个小隔间里,照着屏幕描,每天10小时。全片绘画部分耗时3个月,共使用6.5万幅油画。最后,把这些画作叠加起来,以12幅/秒的速度进行放映,才呈现出了激动人心的效果。
我第一次了解梵高,是从他的鸢尾花开始。初学彩画,看着《鸢尾花》作品中满眼的绿色,觉得应该不会太难,所以选择临摹。画面被绿色和蓝色占去大半,蓝色的花瓣,浅如海蓝,深似墨团,是难以揣度的愁楚与痛苦的凝结。绿色的枝叶,绿中带蓝,蓝的忧郁又伴着绿的青葱,孕育希望。看着颜料盘里绿色只有淡绿、翠绿,蓝色只有普蓝、湖蓝。光是调到接近的颜色就已经满头大汗,更别说去临摹作品中色彩变化和对比。
去图书馆尘封的书架上找出典藏书籍,古色明朗的纸质上可以看到梵高所有的笔墨都在高度的控制中。每一笔笔触里,都具有完整的色彩变化、形态与走向,这需要一种高度控制力。这样的梵高,不可能是疯狂的。
他的疯狂,应该是在艺术创作中疯狂的浪漫幻想。从梵高开始,主观意识的表现取代了客观的描绘。蜂拥而入的色彩,带着喷涌而出的热情,一种殉道者般的激情,他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生命都注入到画中。太阳不一定全是金黄,影子不一定全是黑色。艺术家跳出当时对记录、对观察的认知,向世人重新输送价值观。
流动的色彩也变成了解读生命的密码,在最浓烈的色彩中,是对生命最强的赞歌。人生太难顺遂,命运总给理想者太多的挑战,每一位理想主义者都是在重重磨难中呼喊生命的赞歌。
有人说成熟的过程,就是不断失去并坦然接受的过程,到最后我们都被现实打磨得没有棱角。可是年少的时候谁都做过英雄梦,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可以改变世界。只是现实逐渐展示了他强大的一面,逼着我们承认自己渺小,渐渐我们不敢再任性了,不敢发出自己的声音,害怕被群体抛弃。
有一位成功人士说过,大多数人的成功,都是先放弃尊严,然后等有了话语权再做自己。但他还是漏掉了一点,现实的残酷是成功永远只是小概率事件,很多人舍弃一切,最后还是失败一生。
我们奋力航行、逆水行舟,却被浪潮不断地推回,直到回到最开始的原点。我们以为可以凭借努力改变命运,事实却是并非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希望。
“He feels deeply, he feels tenderly.”梵高想用画笔去轻柔地抚摸人们内心最深处,他想画出生命原本最明亮、最纯粹的颜色,去打动人心。在现实面前被肆意蹂躏的生命,其实也可以很独特很美丽。
当感到生命孤独,感到自我卑微的时候,艺术为你打开了另一扇门,不要去想这偌大而空荡荡的世界,看看内心的世界,跳动的心脏、温暖的四肢,生命是多么美好。在艺术家的眼里,每个生命都是生动而美丽的,它不需要任何标签去修饰。
梵高相信绘画的使命不是构图而是色彩,色彩不该是静止的,应该活动且富有生命。所以你看梵高笔下浓烈的色彩,那浓烈的色彩代表着纯粹的生命。无论这朵生命之花在什么环境下,她都明亮、纯净和倔强,她用本真打动人心。
“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生命的美好来自于坚韧勇敢,而不是虚名。
我们奋起抗争、逆流而上,也许命运还是会将我们推回原点。就像这个把生命中所有色彩泼到画布上的画家,最后依旧死在孤独中,和来时一样。
但他选择了孤独地张扬生命倔强,冷笑一切凡间艳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