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生活的这几年,我呆时间最长的是新发地和天通苑。
天通苑,是睡城,很多在市区工作为了省钱就会选择住在这里。
新发地,作为北京甚至整个北方最大的农场品批发市场,这里工资低,工作辛苦,没有学历的普通人在这里多半从事体力劳动。
这里是普通人做梦的地方,也是普通人噩梦的地方。
今天我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新发地
四年前,我刚到北京就住在这里。
那时候,经常去一家水果店买水果。老板娘是个山西人,我们就叫她M姐吧!M姐个子很高,头发看起来乱乱的,人也有些邋遢,脸黑瘦黑瘦的,身材有些发福。脸看起来和衣服一样老是有种没洗干净的感觉,嗓门很大,人也热情的过分,每次还没进门人就招呼过来了,通常都是先闻其声,再见其人。长时间搬抬重物让她看起来很强壮,北方人的特质很是明显。
大家也都知道卖水果是个体力活,每天都要起得很早,北京这样的城市下班也特别晚,摆摊的自然收工也晚。水果店里很少见到老公,偶尔有见到也都是早上七八点,而且似乎每次见到都是她在搬东西,她老公在招呼顾客称量水果和收钱。
她老公比她矮一些,身材看起来有些干瘦,面色有点发黄,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比M姐白净。后来我才听我姐说,似乎M姐老公生了病,不能太劳累,所以店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M姐操持。M姐老公就不时到店里来帮一下忙,接接孩子放学,做做饭什么的!
她憨憨的,总是笑,却一个人支撑起了整个家庭的开支。M姐身为一个小老板,守着一个门帘,虽然辛苦一些,但是收入还可以,一年大概也能挣个十几万。
M姐人也格外大方,加上我侄子和她儿子玩得很好,经常买水果的时候她就会拿一个大袋子装一大袋水果送我们吃。
认识她的时候,她在新发地批发市场外面有一个门市,儿子和我侄子一般大。两个小朋友恰逢幼儿园上完了,该上小学的年纪。外地人在北京上学都难,M姐和我姐为了孩子能上学从南四环绕到了回龙观,最后去了一所什么文武学校。
那个什么学校是全封闭式教学,入学费就好几万,除了逢年过节给照顾孩子生活的生活老师塞红包外。M姐每周去看孩子塞红包给生活老师也是必备功课,每次一去就得塞好几百。
后来,暑期结束了,我和M姐的接触也戛然而止。
一年后我再来到北京时,以前M姐卖水果的地方已经被拆了,M姐不知所踪。后来多方打听,才隐约听到一些M姐的故事。
因为市场的改建,市场周围全被拆了。M姐租的水果店也其中,不清楚是因为改建后的市场房租咔咔往上涨,还是因为租房老板看卖水果赚钱想自己干把房子收回去了,总之M姐的水果摊没能在继续开下去。将所有的钱,还另外给其他人借了一些钱,不太清楚她把钱拿去投资什么了。
后来,投资失败,M姐亏得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大屁股债。曾经的老板娘,一下子要沦落到给人打工,心理落差特别大。M姐完全没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得了抑郁症,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个月内体重疯狂上升几十斤。
全家人就靠着她老公给人打工生活,一个月五千,又要付房租又要给她治病还要还债,即使住在北京最差的房子里一个月也要好几百,几千块的工资根本没法负担付,更别说孩子上学的费用了,孩子只能被迫送回老家养。
北京,这个城市聚集着无数人的梦想。
刚来北京时,我也想着总有一天我能在这座城市有一些之地,在这个城市实现我的梦想。
听到M姐的故事后,我觉得这座城市太无情,太现实,个人纵使拼尽全力也像蝼蚁一样渺小。
无力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心,可是在这座城市我们没得选,只能咬着牙,含着泪,擦干眼泪对自己说加油后重新上路,继续挣扎着在这个城市浮沉。
追寻最后一点梦想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