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家书之修身之二十一
我家目前正在兴盛的时候，我做了将相，沅弟统率近二万人，季弟也统率四五千人，在近世有几家向我们家这样的？沅弟半年来，七次得到皇帝的恩惠，在近世有几个人像你这样？太阳到了中午就要西偏了，月亮满了就要亏了，我家已是日月盈满之时。管子说：“斗斛满则人概之，人满则天概之。”我说天本来是看不见的，天是借人的手来刮平已满之人。
霍家（霍去病、霍光、霍禹、霍云、霍山）盈满，魏相（政治家，精易经）来刮平，宣帝（刘询）来刮平。
诸葛恪（诸葛亮侄儿，少神童，专权后傲慢独断）盈满，孙峻（吴国孙权宗亲）来刮平，吴主（孙权幼子孙亮）来刮平。
等别人来刮平时再后悔，已经晚了。我家刚在半盈的时候，不要等老天来刮平等别人来刮平，我和几个弟弟应设法先自己平，自平的方法，不外是清、慎、勤三个字。我最近把清改成廉字，慎字改成谦字，勤字改成劳字，这样一改，更加直观明白，就有可以下手的地方了。
沅弟往年在银钱取舍上面，不太考虑，朋友们的讥讽议论，甚至瞧不起我们的根子就在这里。
去年冬天买犁头嘴、栗子山，我就很不赞成。以后最好不要妄取分毫，不要寄钱回去，不要多给亲族送礼，这是廉字的工夫。
谦字在心里不能看见，要在外面，大约有四种情况，脸色、言语、信函、和对仆从属员的态度。沅弟一次就增招六千人，季弟没有报告就招了三千人，这在别的统领，肯定做不到，在你们手里不仅能办成，而且很顺手。可是你们每次来信要帐篷，弹药这些东西时，还要说一些讥讽的、不冷静的话，给我的信函都是这样，给别处的可想而知。
沅弟的仆从随员，气势很威风，脸色难看，言语难听，我虽然没有看见听见，但是听申夫说起你往年的口气来，至今也还觉得遗憾。以后最好对这四种情况，痛下决心改变过来，这是谦字的工夫。
每天睡前，静默一下你劳心的事做了几件，劳力的事做了几件，就会知道自己宣传的和时间给国家做的事并不多，以后才知道在这些方面努力，这是劳字上的工夫。
我担心我的名位太高，把祖宗留下来的福气享用完了，所以我把劳、谦、廉三个字拿来随时督促我，也希望两位弟弟用它来监督警惕自己，也是自我刮平的意思。
湖州在初三失守，这是值得忧虑和警戒的。
同治元年（1862）五月十五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