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梦正酣,老李的手机铃声响起,一首好听的歌在深夜是那么刺耳。
妻子正在更年期“更”着,睡眠一直不好,手机闹铃的第二句歌词她就真真儿的听到了。
她推了推丈夫:“你的手机在响,会不会你家里有什么急事,快去接。”
老李有个习惯,夜里从不关机,老父亲年近九十了,万一有什么状况,关机找不到他。怕手机辐射,睡前,老李习惯把手机放在客厅的公文包里。
经老婆这么一提示,老李一咕噜爬起来,顺手抓起床边的棉睡衣披上,去客厅拿手机。
“你好,请问哪位?啊?不是不是,打错了!”
妻抻着脖子听着客厅传来的对话。
老李冻得缩着身子巅儿巅儿跑回卧室,脱掉睡衣,一下钻到暖烘烘的被窝儿。
妻感到一阵凉意,不情愿地掖了掖被角。
“半夜三更的,谁的电话?”
“晓得哪个,打错的!”
“男的女的?”妻追问。
“男的。”
妻明显感觉出“男”字音拖得太长,间隔了2秒才加了后缀“的”,这说明丈夫不耐烦亦或是在撒谎。
如果是前一种,按常理丈夫应该加上一句:“这也吃醋”之类的话来宽妻的心,可今晚偏偏没了下文,那就是撒谎?
撒谎又为哪一桩?莫非他外头有“情况”?如果是男的打来的,有可能是情况的丈夫,为何对话没几句就挂了?如果是那样,应该不依不饶还要打过来理论清楚。既然手机铃声没再响,断然不是情况的丈夫。她pass掉了这个答案。
第二点怀疑便是“情况”打来的,夜深了,那个狐妹子也睡不着,忍不住打电话搅扰,丈夫不便接听,便称“打错了。”想到这儿,妻惊出一身冷汗。
等老李起了鼾声,老李妻子蹑手蹑脚下床,溜到客厅找手机。她输进自己的生日,那是除了丈夫的指纹解锁外,她为丈夫设置的第二种解锁方式,她庆幸自己的英明,差点笑出声来。
找到了丈夫刚才接的电话,没有姓名,但显示是本地手机号。
没姓名不代表没问题,她找来记事本和笔,悄悄写上十一位电话号码,然后放进电视柜的抽屉里。做完这一切才发现好冷啊,竟没披件衣服出来。
老李在卧室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妻子吓得赶紧去上个厕所,按下马桶出水按钮,水哗哗流得很响。她转身回到床上,感觉浑身在发抖。
老李翻了个身搂住冰冷的妻,不一会儿又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被丈夫搂着不敢动弹,生怕他看破她的心计,只好动用大脑翻书似的想着她和丈夫的过往。
说实在的,她舍不得离开丈夫,她经常和他开玩笑说他比空调还好用。他知道她怕冷又怕热,冬天她凉得膝盖痛的时候,他就把双腿轻轻搁在她的双膝上,身子斜着睡,那可不是一个舒服的入睡姿式。夏天她怕他的体热,睡觉的时候她叫他离远点,称“能滚多远滚多远,最好睡大马路边。”他便不敢挨着她睡,把空调的风口调向顶蓬吹,又担心她着了凉,他笑称自己是守护她的天使,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说:“嗯,你是个天屎,天天拉屎的屎。”反正他和她在一起开扛时总没占到过便宜。
她开始后悔自己过于尖刻,也许正是这尖刻将毁了她的幸福,一行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6点50,起床的手机闹铃象往常一样响起。老李起身穿衣。
妻懒懒地翻个身,打着长长哈欠。
“你多睡会儿吧,早饭我出去吃!”老李说。
妻顿觉这句话的不妙。忙起身穿衣服。“我要起来炕糍粑煮豆丝。”
老李妻真的就起来炕了糍粑然后下到豆丝里一起煮,这是丈夫最喜欢吃的早餐。
看着丈夫呼呼喝掉最后一口汤汁,很享受的样子,她的心里满足又甜蜜。虽然没有大富大贵,至少她和他拥有着安稳的生活,就象他老屋门口那口池塘,不兴风不作浪,她报怨过这种无趣的生活,可现在,习惯了的一切是何等弥足珍贵,即便有人要丢个石子惹出波澜,她要奋力去平息,她要做到波澜不惊。
老李提着公文包上班去了,关上门,老李妻做了三个深呼吸,这是女儿曾教她的止怒法宝。然后打开电视柜的抽屉,她要证实自己解不开的答案。
电话响到第五声的时候,是一个老伯的声音,劈头就说:“志远,昨天夜里你妈心脏不舒服,我一着急拨到了别人那里,后来怕叫你来不及,就叫邻居开车把你妈送到医院了,打上针,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没惊动你,放心吧,现在你妈没事了……你姐,早上来医院了,让我回来休息,这会儿我刚要眯着,你电话打进来了……”老人家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喘着粗气。
老李妻懊悔自己的多疑惊扰到折腾一夜疲惫不堪的老人。她说:“老人家,我不是志远……我是,我是志远的同事,听说阿姨身体不好,是想打个电话问问看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哎呀,看我老眼昏花的,也没看清谁的电话,心里想儿子就以为是儿子打来的,真是不好意思啊,都安排妥当了,安排妥当了,谢谢你关心。”
“老人家,这是我的座机号,号码少,好记,您一会儿把它存到记事本上,以后家里有什么情况,您儿女忙您可以打我的电话。”老李妻说完这番话心里舒服了许多。
挂了电话她又拨通了老李父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