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妈妈、我和睎雯

      如果外婆还健在我们就是四代母女,时间跨度一个多世纪。外婆大概生于1913年,一个地主家的小姐,一生好强,生养3个儿子,1个女儿。妈妈印象里外婆没有流过眼泪,无论是饥荒年代还是解放时期到后来的小康生活,外婆总是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再到后来我的印象里外婆也总是梳着一头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蓝色的大外套,裹着小脚但是走路不慢,沟壑的脸上看到我和哥哥总是笑盈盈的。

      妈妈是外婆小的女儿,40多岁的外婆终于了了一个要女儿的心愿,就这样小女儿在外婆的严厉外公的慈爱,三个哥哥嫂嫂侄子侄女的大家庭里长大出嫁。女儿家总是要走出这么一步,婚后生活也有诸多不易,回到娘家难免诉苦哭鼻子,但又有什么办法日子总要过下去。一年后有了哥哥,八年后有了我,我们三代母女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喜欢女孩的外婆终于有了一个外孙女,刚记得事就去外婆家小住,如果妈妈不在半夜准要哭着找妈妈,外婆就抱着我耐心哄睡,甚至会急得跟着哭。外婆偶尔也会去我们家里小住,那时候房子小,我们就睡一张床,洗完脚坐在床上,她总是摸着我的小脚,学着她裹脚的样子把弄我的脚,那种断骨之痛现在才可以想象得到。后来再长大些每个星期天妈妈总会骑着车带着我去外婆家,那时候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路上搂着妈妈的腰,头靠在妈妈的背上以为那就是全世界,路边也有各种各样的树啊,花啊的,然后到了村头就一路打招呼到外婆家。进院子总是先喊“外婆”,然后一天的时光基本上就在她们的家常、翻外婆床头的小木匣、与亲戚家小朋友的热闹中结束,那时候总觉得外婆的木匣是个百宝箱,什么东西都有,当然翻木匣也仅仅是我和哥哥的特权,别人动她会不愿意的。有趣的事情还在后面,每次妈妈看望的食品总能换回几十个家养的鸡蛋,那都是外婆给我们攒的,以前的路不像现在这样平坦,每次回家的路上总要边走边喝生鸡蛋,虽然难喝但也快乐。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后来每次去外婆家进门还是老规矩,但外婆已经不是从前的应声,而是磨磨蹭蹭出屋门,眯着眼睛“咦,恁来了,以后可给闺女找个近的”,那时我还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后来明白了。此时的外婆已经迷糊了脑袋总是记着忘着,以至于最后可能都不记得我是谁了,越来越老的外婆被三个舅舅接连照顾。身体越来越差,喜欢捡东西的你总是被不懂事的我吆喝,而我只是希望外婆能坐着休息。那一天2007冬天外婆走了,妈妈哭的撕心裂肺“我以后再也没有娘了,再也没有娘了”。时间虽是最好的医生,每次说起来妈妈总是哽咽,娘在家在,妈妈没有“家”了。

    30多岁生了我的妈妈,终于儿女双全,以前的记忆太过模糊,每天下午带我去东关喝油茶、吃冰棍, 四岁的我矫情,打牌耍赖,大夏天被锁在门外,是妈妈惩治我,哭着拍打着门,相信那一刻妈妈的内心是煎熬的,做妈妈的看着自己孩子哭肯定是难受的。眼睛后来发现视力不好,妈妈也没少操心,养孩子着实是费心的事情,四处求医,眼睛最终也没能彻底恢复。再后来上学上学,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一心一意,那时候妈妈真真正正是我一个人的!后来家里添了一个又一个新人,我也大学三年倒也还算清净。再后来的后来,妈妈越来越老,身上的角色越来越多,隐忍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而我依然不懂事。我只是不想妈妈太累,但却无能为力,原谅我的不懂事,此时妈妈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原谅我的自私。

      再后来,我也不能免俗的出嫁了,应了外婆的话离妈妈不远,那天2016年5月那天,司仪说着一些煽情的话,我和妈妈都强忍着,我看得出妈妈的不舍,还好经常回去。婚后第一年难免与新环境格格不入,经常回娘家也总是说一些家长里短,应该也会让妈妈添堵不少,疏散了自己的烦恼却也让妈妈不少费心,哭鼻子当然也是常有的事。记得婚后第一年的春节第一次没有妈妈的春节,27岁的我还是那么不争气,婆家倒也不错但终究不如亲妈,想着妈妈这么多年的不易、隐忍与憋屈,趴在被窝里又哭了,爱人问我“哭什么,大过年的”,“想我妈妈妈了,想跟我妈过一辈子就好,真想自己有一套房子,就跟我妈我爸我们一直在一起”。殊不知我是哭我妈难为的处境,担心着今年的年过得是否顺心,有没有什么堵心的事情发生。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有时候太多想问的,想关心的忍忍就过去了。婚后第一年就这样在一边担心一边忍的时间度过,有什么不顺心的再想想我妈就更忍不住了,哭一哭也就好了。第二年春节睎雯的到来,我就更加彻底明白的妈妈的心,生病的那种心情我心疼着睎雯,妈妈心疼着我。没办法人总要经历这么个阶段,心情不好也不能太痛快的宣泄,没人可以哭诉。感觉结婚这两年心变得更小了,小的像是回到小时候,一有什么就想妈妈,我说“睎雯长大了不结婚就好,跟着妈妈过一辈子”。越长大越离不开妈妈,越是当了妈妈越想自己的妈妈,妈妈就是我的主心骨,妈妈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但妈妈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我是睎雯一个人的。不敢想象没有妈妈的日子要怎么度过,唯愿妈妈健康长寿长命百岁,好让我始终有回去的地方,有可以牵肠挂肚的人,也有一直牵肠挂肚我的人。

      养儿方知父母恩,愿我们都好好的,永远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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