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我的母亲,总觉得离不开老房子,因为老房子里有母亲这短暂一生的一半多生活,因为老房子里有母亲的“坏脾气”和对母亲这一辈子的记忆。
老房子其实也不算老,与我同岁,说它老,是因为已经拆掉了,老的只能存在于我的回忆里。二十一年前,我家才从几家人合居的老房子搬来新屋,这里是我和我妹妹出生的地方,也是母亲受难的地方。关于当时情景唯一的记忆,就是记得我妈曾回忆说,我当时在新屋的炕上爬的欢快。我想,那大概就是我们一家人心中喜悦的见证吧。
老房子那时候还是崭新的,土坯的墙,青瓦的顶。上面还雕着两条龙,宛中一带特有的半边厦房,两对面的盖着,两个个卧室一个厨房,独立的小院,四四方方,坐北朝南,占地一亩。
那个时候,我家的房子离河边是最近的了,门前坡下一口池塘,门口空地上有几棵树,三棵椿树,一棵刺槐,一棵杨树。树南是村上的一片一片的民居。再东边,就已经是田野了。
老房子是花岗岩夯的墙,四方规整。单扇的黑漆木门,常年贴着秦琼敬德的年画,里侧有一个木头门栓,门下有可以拆掉的门槛,高约30公分,适合我小时候随意爬出爬进。门两边的门墩是两块稍加打造的青石,质朴无华,母亲尝尝监督着我趴在这里写作业。老屋正对着大路,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门岩上听母亲给我讲故事我看着路边的车来车往。
屋子的地面也是土地,只是夯的更结实,母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经过母亲每年扫舍时用白泥水细细的刷浆一遍,所以尽管是土的地面,也不会轻易起灰尘。每到冬天,父亲便会生一个蜂窝煤炉子在屋内,然后他就在屋内编起各种竹器。温暖的屋子,不够亮的电灯泡,父亲手中的竹条在空中舞动,母亲就变戏法一样在蜂窝煤炉上烤着馍片,散发着阵阵香味,而我,静静地坐在屋外的石头上,数着蚂蚁,或者往一个个蚂蚁洞里面注水,看它们惊慌失措,背后是炊烟袅袅,把整个村庄都笼罩在炊烟中。
屋子前面是一条河,在我的记忆中,这条河一年四季都没有断流过。春天生机盎然,夏天洪水泛滥,秋天水流潺潺,冬天冰封万里。一年四季都给我们这些小孩子带来欢乐,充斥着我们的童年。记忆最深的就是母亲一年四季总是在河里面劳作,或是洗衣服,或是淘菜,或是和村里人闲聊。在夏天的河边小桥上,母亲总是那个笑声最欢畅的人,在冬天,母亲总是穿着一双长筒胶鞋,给父亲、妹妹和我洗着沉重的衣服。
母亲的脾气不好,这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的,但是也都知道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父亲老实,每次他们两个争吵的时候,父亲总是默默坐在门口的杨树下,沉默沉默。而母亲在屋子里继续“喋喋不休”。而我,也好像继承了母亲的这个脾气,年少不懂事,总是和母亲对着争吵,好像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和母亲争吵,到了15年12月却再也没有机会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是多么不懂事,和母亲吵啊吵,好像吵赢了多有成就一般,不过结局都是以我挨打而告终。虽然很后悔,但是我现在特别想再和我母亲吵一次架,吵一个很长很长的架,因为我想念母亲的声音,我想念我的母亲。
一晃,二十一年都过去了,在老房子里,我生活了整整20年。老房子是被众人推倒的,推倒的时候只有“噗通”一声,接着就是漫天的灰尘。如今新的楼房盖的更高了,如今只有父亲春夏秋冬还在家里住着,妹妹和我也只在节假日才回去,家里冷清了好多。每次回去都觉得现在的屋子里没有了老屋的那种温度,那种烟火气息。
如今,老屋没了,母亲没了,父亲也中年了,我和妹妹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