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进黑暗石屋的光

在上一次的草览过后,再次翻开《亚洲腹地旅行记》,用了13天时间将其认真读完。

合上书本的最后一页,暮色已充斥了整个房间。在幽微的光亮里,我甚至还来不及收回视线中,一片风霜雪雨中的群山便已芊芊莽莽,拉开了它们巨大的轮廓。

放眼赫定一生,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伟大的探险家。他不仅曾深入过新疆和西藏诸多无人区域,并绘制成为地图,并以无数的纪录为精确绘制中亚地图提供了丰富蓝本。赫定绘制的地图,甚至曾被美国陆军用于解释卫星图像,并2001年的阿富汗战争时,被美国空军用于导航。但在整个探险笔记中,他所更多呈现出的,却是作为普通人内心世界的生动一面。

"还是不安,还是忯惆。"一路上,对于赫定的复杂心绪,似乎只有歌曲《悟空》中的一句唱词方可道尽。一方面,他抑制不住填补地图空白,踏足神秘区域的建功立业的冲动。另一方面,面对身旁的伙伴们(同行的当地人和驼载辎重的各种动物)相继倒下,他却又充满了深深的悲悯。

除去一起穿越沙漠和雪山的领队与随从,除去伴行的骡马骆驼绵羊,赫定探险队里也出现了只只有名有姓的小狗,它们迥异的个性,无一不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有忠心耿耿,却渴死在了去往和田河途中的尤卡西;有由于风雪和探险队失去了联系,不知所踪的小棕和大黄;也有伴随队伍去往印度,却终于由于不耐炎热气候,悄然返回西藏,去寻找贫穷游牧民和刺骨暴风雪的塔卡尔。

"幻世当空,恩怨休怀。舍悟迷离,六尘不改。"所有的同伴都终将相继远离,唯独余留下来了的,却仍然只是一意向前者的孤独行进。

在藏区,赫定惊异地发现了山间寺院中,僧侣们的某种奇特修行方式:自愿将自己封入黑暗的石屋,将肉体以极痛苦的方进行禁锢,追求彻底的冥思,直至生命的终结。在文中赫定记载道:"他逐渐变老,虽然自己并没有觉察到。对他而言,时间是静止的,和永恒的涅槃相比,人的一生在他的眼中不过是刹那……他没注意到他的面色变得十分苍白,视力也逐渐退化,到最后他眼中己黯淡无光……有一天外面终会传来敲门声,那是唯一能来洞穴看望他的朋友。那就是死神,来将他引出黑暗,去往涅槃的光明世界。”

自甘以反复继续的生命苦痛,去换取难能可贵的彼岸光明,西藏僧人如此,赫定未尝不是?一切仍然在途的旅人们又未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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