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子
唐诗的境界是开阔博大,宋词的韵味在言外之意。
唐诗如大江奔流,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宋词则似曲涧幽溪,回环曲折,意蕴深长。此二者,一显一隐,一刚一柔,各擅胜场,不可偏废。
唐人作诗,气魄宏大。"黄河之水天上来",太白之句,何其壮阔!"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摩诘之笔,何其雄浑!唐人胸襟开阔,眼界高远,故其诗境亦随之博大。彼时国势强盛,万邦来朝,诗人笔下自然流露出一种自信与豪迈。杜工部"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语,非徒写景,实乃唐人精神之写照也。
宋人填词,则别有一番风味。彼时国势已非唐比,文人多寄情于闺阁庭院、花前月下。然宋词之妙,正在其含蓄蕴藉,言在此而意在彼。"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同叔此词,表面写秋思,实则暗含无限家国之忧。苏东坡"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看似旷达,细品之,则有无可奈何之悲凉寓焉。
唐诗如烈酒,饮之令人热血沸腾;宋词似清茶,品之使人回味无穷。李太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之豪语,与秦少游"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婉约,各臻其妙,不可互代。
今人读诗词,往往执其一端。或只爱唐诗之雄浑,而轻宋词之细腻;或独喜宋词之婉约,而鄙唐诗之直露。此皆偏见也。诗词之道,贵在兼收并蓄。既能领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之壮美,亦当品味"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之幽微。
诗词境界,原不在大小,而在真与不真。唐人真在气象,宋人真在性情。吾辈读诗赏词,若能出入其间,既得唐人之气骨,复具宋人之神韵,则庶几可称善学矣。
时公历2025.06.05-14:07
南窗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