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说深夜容易让人多愁善感,尤其是没雷没风的雨夜,更像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让人知道不应该却又把她揉进怀里。
序
我摸了一下小腹,手掌上都是血迹。我又抬头看了看躺在我不远处的乔白亭,情况好像比我还差,我笑着闭上了眼睛。朦胧中听到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我却睡得更安稳了。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护士看到我醒来后“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刚醒来的我声音有点干哑,“叫警察进来吧,顺便给我一杯水。”
我听到关门的声音,又闭上眼回想起昨晚的经过……
外出培训的我急匆匆的往家赶,我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上女朋友了,而且近半个月她的状态都不对。刚一走近胡同口,就看到老王的摊边坐着我的女朋友小茹。奇怪的是,一年没有化过妆的她又化上了浓妆,带着陌生的笑意,我刚走近两步准备询问,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不,一个人渣。他叫乔白亭,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现在的他穿着人字拖,歪歪斜斜的衣服,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也乱糟糟的。此刻的他正佝偻着背喝着一碗清汤,看着我的女朋友,他的眼睛里只有两个字,肮脏。
老板老王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抱着猫,正好看到我,急忙说:“小王,别……”
老王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只记得我一拳打在了乔白亭猥琐的脸上,“我记得我说过,我再见你出现在和顺里……”
乔白亭坐在地上,抹了一把嘴边的血,用中指和无名指推了一下歪了的金丝眼镜,歪着嘴打断了我的话“我说,你还是那么暴躁,小茹还是那么润。”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小茹,她看着我,很平静或是说空灵,又或是一种解脱。
我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她的眼神,怒吼了一声,冲向刚站起来的乔白亭。他冲进了和顺里附3,我连忙追了过去,一进门看到他站在一张桌子前,拿着一把照片,一脸的猥琐。我冲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他还是看着那些照片“你自己说,小茹美不美?”我在才注意到桌上密密麻麻的照片,主角只有一个,就是小茹。
“人渣!”我用力把他砸向桌子。
他慢悠悠的爬起来,我冲到他面前,他又开口了“你说你死了她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好像觉察到危险,我连忙晃动自己的身体,却还是觉得小腹一凉。我怒视着眼前的人渣,一把把他推倒在地面上,我看着他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我想笑出声,却也倒下了。
1.
“你和被害人什么关系?”警察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看着他,一个年轻的警察可能和我差不多大吧,“乔白亭?他死了?”
“对,他死了,你可以说下你们的关系么?”
“仇人!”说着这两个字,我还觉得自己目漏凶光。
年轻警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开口了:“那你和作案嫌疑人又是什么关系?”
“作案嫌疑人?”我在想嫌疑人不应该是我么?
“对,嫌疑人王涛。”
“摆小摊的老王么?我俩是朋友。”我坚信我晕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准备询问一下年轻警察。
“朋友?他不是你的父亲么?”年轻警察的话再一次让我瞠目结舌。
“不可能,我的父亲已经过世了!”
“我们已经调查过户口信息了,你们两个,确实是父子关系。”
这句话仿佛一把狙击枪,瞄准的是我的脑袋,把我的记忆轰出了思维。
2.
我叫王燃,从小缺失父爱让我性格寡淡,不喜欢和人交流。
我经常问“妈,我爸去哪了?”她一直苦笑着回答说我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小时候很傻很天真,觉得父亲是个不在家的超人。
我妈叫唐琬,是个柔弱的女人,我曾一度坚信她来自江南水乡,而不是北方乡村的柴禾妞。她陪了我22年,印象中她的话不多,却总是看着我,就像看着情人,哈哈。自从我19岁上了大学,她总是晚上给我打电话,东拉西扯,说着自己不擅长的思念。我总说我就在城东,想我了来看看,或者等到周末我就回家。她总回答说,也可能不是想我,只是因为夜晚,想找我说说话。
尤其是那几天,给我打了电话,什么也不说。我觉得她肯定是想我了,还打算着周末回家住几天。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电话,说是我妈出车祸了。我疯了一样跑回家,满头大汗却说不出一句话。警察说她一直紧攥着手机,让我节哀顺变,说着把手机递给我。我随手把她的手机放进口袋,拉着她的手,我记得过了好久我才说了句“妈,你是不是和我爸一样去了很远的地方?”
只是这次我连那句不知所以的话也听不到了。
3.
拒绝了亲戚们向我发出的不冷不热同住邀请,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我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租了一间小屋。意外的是保险公司联系到我,让我获得了一笔巨额的赔偿金,“这么说我也是个有钱人了。”苦笑着看了看存折上的好多零。
看看表,快七点了,走在这条步行街上,去我租的屋子里。路边,各种各样的小摊熙熙攘攘,也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而活着,每天都这么有激情。
这是一条学校附近挺有名的步行街,其实说是步行街却早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小吃摊贩占领了。
我冷漠地沿着步行街往深处走,中间不少撞到匆忙的路人,我没有回头,他们也都没有回头。背着个斜挎包低着头,我与这条街格格不入。
终于到了,步行街的尽头比着刚才的地方,就是两个世界,因为行人都不会走到这么深的死胡同里,所以这儿最是僻静幽暗。也就是这儿右手边,有个小胡同——“和顺里”。胡同里有四个小门,我住最里面那间,附4号,在这昏暗的胡同里,那一间格外不起眼。
至于为什么我这个有钱人租住在这儿,可能是因为安全感吧,渴望安全感想呆在人多的地方,又出于安全感让自己脱离人群。就在这角落里做个闷葫芦吧,我这样想着睡下了。
4.
学校的课已经不多了,这几天都坐在房间里看电影,看小说,对了,还养了一只猫,流浪猫。它在我家门口趴了两天,想着收养它,脑子里就出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名字,后来也没人帮着拿主意,那就叫他猫吧。
因为母亲的事已经一个月没有去过学校了,今天到学校上课,奇怪也不奇怪的是没有人发现我消失了一个月,又也许他们知道却只是对我不太感兴趣。反正我也不是正经来上课的,就是想来学校走走,整天对着个窄胡同有些倦怠了。正好回去的时候买个猫食盘。
5.
快到家了,发现一直没人的胡同门口,支起了一个小摊,后面站着个中年人带个帽子,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有一双总是笑着的眯眯眼,很和善的样子,他正收拾着锅里的东西。原来是卖串儿的,不过这种店不是应该开在热闹的街口么,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更奇怪的是,我不自觉的走过去了,“老板,你怎么把店开着这里,不挣钱了啊。”
“怎么,怎么不挣钱了,时间长了,人就多了,我还是挺自信自己的技术的,哈哈!”老板刚抬头和我对视时,稍微有点不自然,不过后来还是很爽朗的,“坐下吃点?你这是第一单儿生意,不要钱。”
刚好有点饿,我就坐下了。老板认真地把葱花,香菜过了高汤,打了一勺麻酱,又淋上麻油,随后把碗递给我,“想吃啥自己烫吧,蒜蓉在你手边,想吃自己加。”我听着他的声音有点抖,可能是天有点热,喉咙干吧。
看着沸腾的高汤,烫了不少东西。说实在的,老板这锅串儿味道中规中矩,但是这麻酱确实又香又浓。擦了擦额头的汗,我站了起来,问价钱。
“说了你是第一单儿生意,我不收钱”,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展开的纸巾“这天儿吃串儿有点热,等凉快儿点再来吃,我去炒点辣椒。”
我接过纸巾,顺便瞥了腕上的手表,已经快晚上8点了,还没生意,真不知道这老板在想什么,把小摊开到这儿,可惜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要挪窝了。
“大哥,我就在这胡同住,有啥需要帮忙的直接叫我就行。”白吃了人家一把串儿,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和老板客气一下,估计他也不会去找我吧。
老板迎向我的目光,连忙收起了眼角的一丝笑意“别,别叫大哥了,我年级不小了,看你也就二十啷当岁,就叫,叫我王叔吧。”
“行,我先回了,王叔,多谢款待。”我转身走进胡同准备回家,却不是很理解王叔的笑意和那种不经意的紧张,想了想却也没有头绪。可能王叔也是刚过来这边不太习惯吧,潜意识里觉得他很亲切。
6.
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我妈坐在街头哭,我去问她,她什么也不说,抬头看了看我,却是又笑了,我说妈回家吧,她却又哭了。
我越想越觉得害怕,就突然惊醒了。屋里没有一丝光,突然一道影子跃到床上,正当我要惊叫的时候,我想起来,应该是猫,看来我还是没有习惯现在的生活。打开灯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想着外面的街上应该没人了,出去转转下下身上的冷汗。
刚一打开门,一股熟悉的香味儿仿佛要把我的魂儿勾走了。胡同口的王叔还在煮串儿,小摊前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我有点不解,为什么这味儿这么像我妈炒的辣椒,我迈步向胡同口走过去,也就二十步的距离。
正收拾杂物的王叔突然抬头“小王,还没睡啊,快来尝尝我刚炒的辣椒。”
“睡不着,出来走走”我愣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对劲,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坐这儿吃点吧,”王叔用手背抹了抹鬓角的汗“吃饱了好睡觉。”
看看步行街上零星的人影,这方小摊居然成了整条街上最亮堂的地方。点点头,我坐了下来。
“王叔,这辣椒你怎么炒的,和我妈炒的一样香,我好久没吃了。”我的声音越说越小。
王叔好像看出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摊子不就在这儿开么,想吃就出门,哈哈。”
我应了一声,转头揉了揉眼睛。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穿着黄绿色碎花连衣裙的女生,但是却化着浓妆。泛黄的灯光仿佛把她的侧影印在了我心里,可能是注意到了什么,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睫毛忽闪了一下,我连忙低下头,看着锅里的串儿。她可能是笑了一声,接着就又开始吃东西了。我又抬起头,目光却离不开她唇边的麻酱,那一刻我觉得她很清纯,虽然她带着浓妆的面具。
“这不王燃么!”小摊对面的男人叫了一声。
我这才注意到他,原来是我的前辈,我大一刚进大学时围棋社的大三社长乔白亭。现在我大三,他应该毕业一年了。他穿着衬衣,纽扣开在第三颗的位置,左手中指和无名指正推着眼镜。我们不是朋友,他却记得我,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前辈。”我伸手打了个招呼。
“快别这样叫了,都毕业一年了。快坐过来一起吃啊,愣着干什么?哟,我是不是打扰你俩了?这妹子是你女朋友吧,正哦!”他还是和我印象中一样话唠。
听到这话,我脸一红,赶紧站起来走到对面在乔白亭身边坐下,“不不不,我俩不是一起的,啊不,我不认识她。”
直到我说这句话,那个女生才抬头看了我俩一眼,不羞不恼,说实话,这个眼神我看不懂。
“都还吃点什么,小年轻们?”王叔好像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插了一句话。
“小茹,附2号。”她没有理会王叔,幽幽地说了一句,放下了钱,转身两步开了房门。我觉得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好像没有,这样想着有点头疼。
揉揉太阳穴,转头想和乔白亭说句话,却看到他中指无名指推着眼镜,看了一眼那个门牌号——和顺里 附2。
“乔大哥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搞点投资,都是小钱,给老板打工的。”他回答了一句,又转过头吆喝一声“老板,再下点肉,王兄弟这顿儿我请了。”
街上挺安静的,乔白亭吆喝这一声传了很远。我没再看他,却是看了一眼靠着街口的附2又看了一眼我的附4,整顿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7.
差不多过了一周,王叔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但是每天两点以后,这条步行街就会属于四个人——王叔、乔白亭、小茹和我,不对,还有猫。
这猫也是神了,每次晚上我都找不到它,最后都会看到它拉着王叔裤角要鸭血吃。王叔也总是给它两块不辣的鸭血,他总是笑眯眯的,最近我也和他熟络了不少。
除此之外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小茹的手机号,那天她好像是喝醉了,拿着我的手机回了附2,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给我送了回来。我们互相留了手机号,也第一次正经地出去吃了一顿饭。
又到了两点,我换了件衣服,出了门还抹了把头发,看向胡同口。果然还是王叔和乔白亭两个身影,我坐下和他俩相互打了招呼。
“猫在这儿呢吧,王叔。”
“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十一点还在这儿吃了两块鸭血,没事丢不了,明天十一点它准时还得过来!”王叔开了一句玩笑。
我和乔白亭两个人很配合的笑了。乔白亭不住和顺里,他说他上次吃过王叔的串儿就念念不忘,之后就基本天天过来,至于为什么是两点,他的原因是汤头越老越有味儿。
我知道他在说谎,我相信我俩两点来的原因是一样的,就是可以碰到小茹。不过我也没有拆穿他,毕竟我也天天打着吃夜宵的借口却准时两点出门。差不多到时间了,小茹一般都两点二十之前回来。我们两个面对面坐着,挑着各自碗里的串儿吃的漫不经心。王叔也从不催我们,只是给我们一人盛一碗清汤,然后点根烟歪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看着街对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三点,小茹还没回来,乔白亭第一个坐不住了。“俩老王,我吃完了,先撤啊。”说完便站了起来,喝了一口清汤,拉上西装外套,一步一步融化在凌晨的路上。
我在手机上按了11位号码,那边说了一句什么power down,我收起手机。
“以后我也叫你老王,哈哈!老王,你收摊不?”
“老王?行吧,都叫叔显得不亲了,”他沉默了一下,眼睛亮了,“我不急着收,你再吃点?”
“这猫也不知道去哪里疯了,还不回来。老王,喝酒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话逐渐多了起来,平时也不那么无趣了。
老王看着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王睁开的眼睛,很亮,“喝!”
我回屋拿出来了两打啤酒,看到老王调了两份辣椒麻酱,又拿出许多串儿来。他回头看了看我,我笑了,他也笑了……
8.
第三天,小茹才给我回了电话,说是那天临时有点事,手机没电了,晚上在朋友家住。
其实这两天和顺里最大的变化就是,乔白亭搬过来了,住在附1。
乔白亭搬来的第一天晚上,他来叫我一起吃串儿,说是要给他接接风尘,我看了手表凌晨一点。
今天早出来了一个小时,但是摊子已经没有别人了,老王也惊讶于乔白亭突然搬过来。三个男人开始了中华餐桌上传统的推杯换盏,还有一只不传统的猫抱着猫食盘,一直看着老王。奇怪的是,乔白亭不时看看手表和胡同口,有心事的样子。
将近三点,我有些醉了,突然听到一阵散乱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我抬头看到了,喝醉的小茹。我和乔白亭连忙扶着她坐下,老王给她打了一碗清汤。
“你们,真可爱,我也很喜欢,可是我不配。”小茹一直呢喃着碎琐的句子,酒精的麻痹让她说不清,也让我听不清。
喝了几口汤,小茹好点了,给我们三个点头道谢。她抬眼的一瞬间,我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第一次,我看到她脸红,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和我一样。
谢绝了我们扶她进房间的好意,她转身进了附2。三点了,老王说他也要走了,我们挥手告别。
“快回去休息吧,困得不行了。”说着,乔白亭扯了扯身上的衬衣。
我却看见乔白亭脸颊潮红,用中指和食指推了一下眼镜。酒精的麻痹让我来不及太多思考,抱着猫回了附4。
“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我指着它的鼻子。
“喵”
“我也喜欢她。”带着青春期的幻想,我倒在床上。隐约中好像听到了敲门声,却又像是我轻巧的梦境。
9.
上午九点,猫和敲门声叫醒了我,我碎骂着打开了屋门。然后便是一道身影扑进我怀里,是小茹。她的啜泣打断了我的遐想,我刚想推开她问她怎么了。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我的手在空中停下了,无处安放,大脑一片空白。终于手落在她的背上,生涩的拍打着,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
我俩躺在床上,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躺在我左边右手攥着我的衣角,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慢慢的坐起来,“谢谢你,我走了。”没有化妆的她笑容格外明媚。
“我……”不知道我能回答些什么,是不客气还是有空常来,我叹息着自己的不中用,我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想给我说,但是我知道她应该是对我有意思的,否则她为什么不去找乔白亭。
猫发情一样的挡在小茹面前,她回头无奈看我一眼,但由于有点红肿的眼睛,这个无奈的意思我并没有接受到多少。我也摊摊手,心里却觉得这只手忙脚乱的猫分外可爱了,“它也不想你走,要不再坐一会儿吧!”
“也?”
我尴尬的揉揉脑袋,转身拉过来了一把凳子,坐在上面,她却一直看着我,眼睛弯弯的。
“我……”看着她,我……
“你喜欢我?”小茹接上了我的话,却有一滴流泪过了脸颊。
我楞住了,可能这句话,并不很难说出口吧。
但是小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没有回头。
10.
这天晚上,我凌晨一点就从家里出来,坐在老王摊上。
“小王,有心事?”
“也不算吧,老王,你爱人呢?”
他的表情有点挣扎“死了……”,说着简单的两个字我却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感情很复杂。
“不好意思啊,老王,我不知道……”
“没事,”他打断了我的道歉,“来吃辣椒,刚出锅!”
乔白亭也打着哈欠从附1出来了。
我第一次见他穿着睡衣过来吃串儿“今天没加班啊,乔!”
“不干了,这工作早就做腻了!”说着他伸出中指和无名指,停顿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带着戏谑的表情。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今天没带眼镜。“也对,天天加班挺累的,换个轻松点的工作。”
我俩并排坐着,老王也给他端来盛着麻酱的小碗“一会儿送你瓶啤酒哈!”
乔白亭没有回话,认真的挑着串儿。
正吃着,附2的门开了,小茹穿着那身黄绿色的碎花连衣裙,没有化妆,格外的清丽。她看到我俩正吃着,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打了个机灵,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要再回去。
“哟,大妹子,今天没上班啊!要不要我一会儿给你带点饭吃?”乔白亭没回头嘴里还嚼肉。
小茹没回头,我却好像看到了她泪水,我摇了摇头,有点不知所谓。
“别急着回去了,陪我喝一杯,像昨天一样。”乔白亭终于转过身。我这时候才发现,乔白亭脖子上有几道血痕。
“你这个禽兽!”小茹回头大声骂道。我看见她脸上满是泪痕,像是不规则的裂纹,撕碎了她的清丽。
“不就是个给钱就能上的婊子么?你装什么?昨晚你不开心么?哟哟,哭什么,你别给我说你卖艺不卖身!”乔白亭咆哮着,几丝碎发粘在了出汗的额头上。
这个瞬间表面上好像凝固了,但是我们每个人又都含着火山爆发一样的感情。我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脑袋,整个人像着了火,把我的理智燃尽了。
小茹尖叫了一生,想跑回房间,却被乔白亭一把拉住。“老子喜欢你这么久,就看到你躺在个秃头怀里?!真的你跟了我吧,我会对你好的,我就住在附1,你不知道为什么么?!”乔白亭的样子好像疯了一样,思维跳度很大。
小茹哭喊着摇头,推搡着乔白亭。我觉得我再不做点什么太不是个男人了,我一拳打在乔白亭脸上,抱住小茹,“乔白亭,你是不是个人渣!滚吧!别TM让我看见你再出现在和顺里。”
“王燃,你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这么认真干什么?咱俩一起也行啊,别以为哥一直看不出来。”乔白亭,揉了揉颧骨,又走过来。
我连忙把小茹推到身后,“乔白亭,你真是个人渣啊,我喜欢她怎么了,我喜欢她也不会像你似得是个变态!你这种人活该混不下去!渣滓!”
“哟,看不出来啊,王燃,这么正义,算了算了,让给你啦,反正也是吃过的菜了。小茹!我去找你的小姐妹啦,哈哈……”乔白亭说着转身走出了胡同。
我松开了关节发白的拳头,整个人好像脱力了一般,又朝着乔白亭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你俩先回去休息吧,别想这个事了,早点休息,给小茹带碗清汤。”老王,推推我俩,递来了一个打包碗,对着我点了点头。
“谢谢,老王。”我的声音有点嘶哑。
转回胡同我犹豫了一下选择带着小茹回到附4。
11.
那碗清汤小茹没有喝,我带着她洗了脸,她却越哭越凶。她坐在床边,我在她对面,她在哭,我在想。
至于具体想的什么我记不得了,反正有好多,甚至想到了我妈的笑。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趴在我床上睡着了,我看着她,笑了却又不知道该不该笑。
天亮了,在椅子上睡得腰酸背痛。
“能陪我躺一会儿么?”小茹没有睁眼“顺便关一下窗帘。”
我尴尬地揉揉头发,拉上窗帘,犹豫了一下,躺在床上,选择了一个背对她的方向。
“你能接受我么?”声音哑哑的,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能!”这个字好像是从我牙缝里挤出来的。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感情没有了冲动还有什么值得人们向往。
我转过身,却正撞到她泪目,我轻轻地帮她擦了擦眼泪。她一把抱住我,很紧,好像要把自己揉进我的身体里。我也伸出手环住了她。
天亮了又黑了,我带着她走出附4,猫已经在老王的摊子旁等我俩了。
老王没说话,打了两碗清汤,递过来。
“七点多的时候,我看到乔白亭找人把东西搬走了。走的时候还给我打了声招呼,”老王忙着手里的活儿没抬头,“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老王,喝两杯吧!”我没有接他的话头。
他抬头看了看我俩,“行。”
“老王,你手艺这么好,以前在哪做生意啊?”
“以前?这个以前太远了,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想了,回忆也只是回忆,我们过的是未来。”
说完这句话,老王和小茹都看着我。
小茹笑了笑,把头靠在了我肩上。老王看了看小茹,又望了望天,也笑了。
“夜晚还真是适合聊天啊!小王,老王,咱仨喝一杯。”
“以后不许喝酒,老王拿瓶饮料。”
“嘿嘿……”
“最后一次,以后我喝饮料。”
12.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我还是学校里的隐形人,可是在和顺里,我却是这里的主心骨,虽然只有两个人。
小茹一年前去了一家服装店做导购,收入也还可以,但是每天都忙到很晚。我给她说过,其实我很有钱,足够我俩过半辈子。她却不听,还逼着我也找了一份工作。
当然,陪着我俩一起走过这一年的,还有老王和他的串儿,差点忘了那只喜欢吃鸭血的猫。
小茹给我说最近每次进胡同都觉得有人在看她,但是这和顺里就这么大,什么都没有。有时候在院子里洗衣服干嘛也都觉得不自在。
“是不是你太敏感了,生理周期乱掉了?”我关上电视,“和顺里四扇门,就住了咱一家,不会有问题的。走出去问问老王,看他有没有见过什么生人。”
正好十一点钟,我们出去的时候,老王的摊子上已经摆好了两碗麻酱和两碗冒着热气的清汤。“小两口还是这么准时!”
“怎么就两碗,快加一碗,王燃找到工作了,一起喝一杯吧老王!”小茹说着已经拿起了筷子。
“哈哈,喜事啊,好,得喝一杯!”老王摘了帽子放在桌子上,显得很高兴。
“老王你拿几瓶啤酒,给小茹拿瓶饮料。”
“我又没说我要喝酒,看你那小气样子!”
“什么工作啊?王燃。”
“一家私企,规模不小,明天去省里培训将近一个月,回来就上班了。”我摸摸鼻子,“对了老王,最近见胡同里进生人了么?”
“没啊,怎么了?家里丢东西了?”
“没事,就随口问一句。”
我看了看小茹,她也点了点头。“哎呀,猫呢?”
老王笑了笑,“发情了吧可能,我刚看见它在那边和别的猫打架呢。”
我也没忍住笑了一声,“老王,喝一杯。”
“猫会不会不回来了?”小茹小声问了一句。
我和老王都没听到……
13.
我麻木地回答了年轻警察的大部分问题,“是谁报的警?”
“王涛,他这种情况属于自首,我们会考虑从轻处理的,不过考虑到他有案底,现在情况我也不好说,你不用太担心,好好养身体,法律是公正的。”
老王真的是我的父亲么?我的脑袋有点思考不过来了,“你们放了老王吧,就是王涛,他不是凶手,乔白亭是我杀的。”
“什么?!”年轻警察漏出的表情我很满意。
“等会儿再吃惊,小哥,我问你个事,”我深吸了一口气,“小茹呢?她在哪?”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小茹最后的那个眼神让我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小茹?那是谁?和案件有关么?”年轻警察的回答让我更加紧张。
“就是昨晚案发现场的那个女孩。”
“抱歉,不清楚,昨天我们赶到案发现场时,没有女性在场。”年轻警察收起记录本,“王燃先生,你刚才叙述的案情,与自首嫌疑人王涛叙述案情,有较大出入,请和我回警局一趟协助调查。”
14.
在警局,我见到了一脸憔悴的老王,隔着一块玻璃。我看着他,他却不看我,好像在思考什么。
警察们也比较头疼,一个受害人,两个自首嫌疑人,他们决定先对我们两人分别进行审讯,同时加快对受害人尸体的法医鉴定进度。
估计我们两个对案件描述的区别就在于那最后一推的归属了,案件现阶段没有进展方向,所以警察们也在等待法医鉴定和指纹对比的结果。我坐在铁栅栏里,心里却焦躁不安,老王和小茹两个人都让我很担心,如果老王真的是我爸,我倒是有许多东西想问问他。
终于,有人来带我出去,估计是结果出来了,我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
在审讯室,我见到了老王,我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都有些挣扎。不知道警察要说些什么,不可思议的是,警察同时打开了我们两个的手铐。
“受害者尸体上同时存在你们两位的指纹,外伤伤口也和你们两位的描述基本相符,但是这只能证明你们和死者发生过争斗,但是不能证明你们是凶手。因为受害人乔白亭死因是中毒,你们描述的外伤不足以致死,现在我们警方初步锁定犯罪嫌疑人为李茹。当然你们两位也不能完全洗脱嫌疑,但是你们可以先回去了,不能离开县城,随时准备接受警方传唤协助调查。”
15.
出了警局,就在门口,我和老王对视了好久。突然老王问了一句,“你是AB型血,对吧?”
“对啊,昨天还输血了。”我回答道,“老王……你真的是我……”
“先回家吧,我俩坐下说。”
“好。”我看着老王的脸,他没有表情,走的很快,一路上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是我也没有问他原因。就这样走着,突然我觉得有些安心。
16.
步行街和顺里附4,我和老王面对面坐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家里有厨房么?”老王突然开口了。
“有。”这个问题显然出乎我的意料了。
“教你炒辣椒,老王家的秘方。”
“诶,好。”我愣了下,带着老王进了厨房。
原来,我妈炒辣椒是和老王学的,我微微笑了下,没出声。老王串儿摊第一次吸引我的辣椒,竟然真的是我吃了22年的味道,想到这些,突然觉得眼底一股暖意。
“怎么了?王燃。”老王看了我一眼,回过头把滚烫的花生油倒进的辣椒里。
“没事,可能是辣椒太辣了。”我揉了揉鼻尖。
“知道老王家的辣椒油,为什么更鲜更辣更香么?”老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就是因为加了胡椒粉,但是胡椒粉用多了也不好,容易流眼泪……”
“老王!”我扑到他怀里,脑袋是空白的。只是觉得老王的胳膊有点抖。
“我得走了,再见。”说完,老王拍了拍我的后背,放下了一脸吃惊的我,带着一丝决绝。
“你去干嘛!爸!”终于眼泪不受控制的喷出了眼眶。
他回头了,带着我看不懂的微笑,“我也拿你当儿子,去找小茹吧,我相信你们,也请你们幸福,不要像我一样,我去自首了,再见!”
“乔白亭不是你杀的!”我用力地喊着,“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找小茹,我们是一个家!”
“有些事我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他笑了笑,转身走了,不忘挥了挥手。
17.
第二天,那个年轻警察来给了我一封信,老王写的:
王燃:
这也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定。从你那天说出,“回忆是回忆,过的是未来”的时候,我才觉得你真正长大了,当然你也有权力知道这些事情。原谅我,没有勇气和你面对面说出这些事情。
我叫王涛,二十六年前和你妈唐琬经人介绍结婚了,生活平淡却也安稳。那时候我是个不错的厨师,收入不错,但是也忙,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家庭,平时和小琬的交流也不多,见面也少,确实可能没有很好的照顾她。
那天是我和小琬的结婚纪念日,我请了一天的假,下午去买了蛋糕、烛台和红酒,准备和小琬浪漫一下,晚上七点到了家。发现小琬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躺在床上,后来,我失手杀了他然后报警自首了。可是小琬打我、骂我、咬我,抱着那个狗男人哭,还说那是她真正爱的男人,真的伤了我的心。
警察来了,那时我才知道那个狗东西也结婚了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真是个禽兽!人渣!渣滓!我死也忘不了那个名字——乔正。但是就这样一个男人,让你妈这么爱他,她也是真的贱!从那天起,我有了一个念头,杀了她。我是在我服刑第五年才从一个关系好的警察那里打听到,你出生了,已经5岁了,我算着时间,你应该是我的孩子,我也相信你是我的孩子,我开始托人给唐琬买保险,受益人是你。
出狱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杀唐琬。那个车祸,是我设计的,很简单。第二件事就是找你,但是又怕你接受不了突然出现的我,又或者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颜面见你。所以,我推着车,去了和顺里门口,找到了你,一年多。每天晚上,你或者你和小茹,来陪我吃串儿喝酒,我真的高兴疯了。
说到这儿,相信大多数的事你都明白了。我也不要求你理解我或者原谅我,但是,把小茹找回来吧,或许有什么隐情,就算没有,逃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有的事必须要面对。
信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也许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另外我是O型血。你的亲生父亲,应该是他。但是我这一年过去了,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儿子,以后也是。不过当然,今后的路你自己选择,看着前方,路在脚下。
对不起
王涛
18.
这天晚上十二点,习惯性地走出家门,和顺里狭窄的胡同口空无一人,竟然让我突然觉得空旷。
老王、小茹,这两个和我千丝万缕的人,都不在身边了。不过乔白亭真的是小茹杀的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确实很可疑,但是我不相信,小茹她会瞒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就是二十多面前的那件事,到底是谁做错了,又或者谁都没有错。我也想了一天了,母亲被父亲,哦不,不是父亲,但是在我眼里,老王他,算了。我已经不想再想他们的问题了,我现在只想找到小茹,问问她,我离开的二十多天,发生了什么。
在来往匆忙的步行街上走了一圈,我又有了当时刚走进这条街的感觉,或许我与这个世界真的格格不入。
沉重的打开附4的门,好像想到了什么,我走进厨房,下了一碗面,捧起了那碗辣椒。我竟然吃不出味道,我又加了几勺,直吃的热泪盈眶,却还是觉得这碗面很淡。突然觉得有东西拉我的裤脚,原来是猫,它也越来越不着家了……
或许是因为母亲说的,深夜容易让人多愁善感;也或许是因为老王说的,胡椒放多了会让人流眼泪;又或许是因为那个我没有见过的乔正,以及过去和现在的故事。
19.
我没有去找小茹,冥冥中我觉得她会回来找我。这和顺里就像是漩涡,用力的撕扯着我的人生,事情正逐渐走向明朗,而我却走不出去了。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警察一直在找小茹,却也一直没有消息。他们对案发地点进行了勘察,在老王的摊上发现了有毒性残留的一个一次性碗,经查证这是案发当晚乔白亭使用的碗具。而附近其他地方都没有毒性残留,可以推测作案凶手是有针对性目的地投毒。经过排查审讯已经排除了老王和我的作案嫌疑,目前基本已经确认小茹就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警方也多次和我联系希望从我这儿找到小茹的线索。
突然门铃响了,估计又是警察来询问信息了,可是关于小茹的消息我真的不知道。
我站起来,打开了门,一条黄绿色的碎花连衣裙,怀里抱着个婴儿,是小茹!她没有化妆,脸上有笑也有泪。“王燃,我回来自首了。”
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我竟待在原地动也不动,一年以来所有的疑惑、伤心、不安和回忆如洪流一样冲上脑海,我张张嘴说不出话,一滴眼泪脱离了我的控制。我感觉到了眼泪,却感觉不到眼泪里的情感。
还是小茹拉着我进了门,她笑着,“你过得好么?”
我看向她怀里的婴儿。
“她是我的女儿,”小茹深吸了一口气,“也是你的女儿!”
我一把抱住小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走。有什么事不能我们两个一起承担,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语言彻底打开了泪腺,眼泪止不住地滴落。
“乔白亭是我杀的,当时我怀孕了,我一定要走,我要生下来这个孩子,她是我俩的爱。”小茹意外的坚强,她轻轻地拍了下我的肩膀,没想到一年后的相聚,竟然是她在安慰我。“取个名字吧,燃。”她把女儿递到我手里。
起名字?我摇了摇头,“还是先说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吧,要不咱俩走吧,离开这个城市。”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别跑了,我这辈子都过得不光彩,除了爱你,连灵魂和这身体都是肮脏的,我想给孩子积点德,也想让孩子过得安生。”她温柔地抚着女儿的眉眼,女儿躺在我的怀里,恬静地睡着不谙世事。
“为什么?我是问你为什么杀他。”我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你去过附3应该大概猜到了吧,我做这些是因为我爱你。”她动容了,看着我的眼睛,摸了摸我的鬓角,泪水就到了她扬起的嘴角,“王燃,谢谢你,这辈子有过你,我很开心。”
她吻了我,我也吻了她。女儿醒了,支支吾吾地扭着小手,我拉住她,她的手很软,却抓得很紧。
20.
凌晨,天还没亮,小茹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家门,她以为我没醒,我却是一夜未眠。看着她关上了房门,低头看了看还在梦乡的女儿,我掖了掖被角,抱着她却睡不着。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小茹发来的短信:
亲爱的燃,
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是说真名。养母给我说,我二岁左右被卖到这里,不是拐卖,是我的亲生父母亲手把我卖了,后来我也不想找他们但也不恨他们。养母都对我很好,一直很照顾我,可是在我十五岁那年,我的养母去世了,养父开始酗酒,说我是扫把星,开始打我,骂我,还强奸了我,那天我真正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冷漠。
我开始逃,来到这个城市,流连两年,为了生存我成了一家酒吧的陪酒小姐,但是我没有出卖过肉体,真的,请你相信我!工作很累,但是每天晚上,我都会想,以后我的爱人会驾着五彩祥云来娶我。只有有一天我搬来和顺里,也遇到了你,我觉得我遇见了一个干净的灵魂。那天晚上,我被一个客人纠缠正好被乔白亭看到,我看着他的目光从惊讶变成了厌恶最后又变成了笑,我匆忙地离开了,不敢和他对视。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但是乔白亭从附1搬走后,不久又住进了附3,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老王也不知道。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开始变得极端和变态,他跟踪我偷拍我,你刚去省里的第一天,他就来附4,把我强扯到附3……还威胁我不能说出去,如果我说出去,他就把这些照片发给你发出去……
后来我发现自己的生理周期迟了十多天,我买了试纸,两道杠,我怀孕了。但是我不确定,这究竟是谁的孩子。近一周的折磨和威胁也让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我要杀了乔白亭,上天不告诉我,我就自己给孩子选一个父亲。燃,你可以恨我,但是请你照顾孩子,就算她不是我们爱的结晶,她也是我爱的结晶。等我回来,好么?
那天我说我过生日,约乔白亭到老王的摊子吃串儿。我抱着猫先去了,老王打了一碗清汤一碗麻酱,我说我过生日让他多给猫烫两份鸭血,他接过猫就去了,我趁这个时候在汤里下了老鼠药。乔白亭最喜欢喝老王这儿的清汤,后来你就回来了,提前了一天,我有些慌乱,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我已经看着乔白亭把汤喝下去了,他就要死了,我是凶手,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出生在牢房!
现在,我准备好了,你还爱我,就原谅我的自私,我去自首了。
差点忘了给你说,这个孩子的生日是5月21号,小名叫小茹,对,和我一样,请你爱她,至少她是无辜的!
对不起
小茹
21.
看完信,我愤怒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我怪小茹不提前给我说这些,我更恨乔白亭这个人渣,死不足惜。
小小茹听到声音哭了起来,我轻轻地拍拍她,我爱小茹,也爱小小茹,她们值得我用一生去保护。冷静下来我想起来要给小茹打个电话,看着一地的碎片,我想起两年前,我妈的那个手机还在抽屉里,我连忙拿出来插上充电器,打开手机,拨出了小茹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抱上小小茹,赶到了警察局,他们说小茹目前的状态不是很稳定,拒绝小茹的一切探视。我给警官说,“能不能帮我给她带句话,不,就两个字,等你。”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附4。我打开了母亲的手机,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想看点什么,随意地划着,突然看到了一串短信:
“明天就是阿正的祭日了,白亭你没忘记吧,今年我就不去了,你帮我给他买瓶酒。”
“好的,唐阿姨,我爸有你这个朋友,挺值了,二十二年了,还记着他的祭日呢。”
“我儿子要是和你一样这么懂事就好咯。”
……
22.
夕阳的深红涂满了和顺里的小路,夜幕如黑布一样慢慢笼罩下来,胡同口,蹲着一只猫,舔了舔嘴角,好像是想起了它最爱吃的鸭血。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