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约到阿鱼的时候,她已经瘦了不少。原本白皙的皮肤黑了点,不过也健壮了许多。她的背心有点短,若隐若现的小腹上有着清晰的马甲线,我张大了嘴巴,惊愕了于一年不见她的变化。
如果说现在的阿鱼是一条多春,那曾经的她就一条锦鲤,当然我指的是宽度。
阿鱼是微胖界的翘楚,也是我大学时候的室友,我总是喜欢揉揉她蓬蓬的头发。最有趣的是她哪里摸起来都是肉肉软软的,圆圆的脸蛋儿有嘟嘟的婴儿肥,特别招人喜欢,阿鱼的前男友是小木,那个总掐着她的脸,说她可爱的小伙子,不,那个渣男。
我紧紧的扯着她的手,生怕她又跑到南跑到北跑去我找不到她的地方藏起来,一路说笑着,来到我们最熟悉的一家店,坐在靠窗的座位,阿鱼看着咖啡馆外的路灯发呆,眼角的那一小块伤疤还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曾经就是在这家咖啡馆,小木对她说“阿鱼,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对你特别特别好。”也是在这家咖啡馆,阿鱼为了小木留下了眼角那块疤。
小木和阿鱼曾经也是模范情侣,谈了几年恋爱,我们也都争抢着幻想当她婚礼的伴娘。那时候的他们俩只要没上课的时候就去吃吃喝喝,阿鱼是个爱吃鬼这我再熟悉不过了。
小木对阿鱼是不错的,至少在刚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每天他会好脾气的在宿舍楼下等着磨磨蹭蹭的阿鱼,会给阿鱼买她爱吃的榴莲千层,也会把熏肉披萨上的肉都分给阿鱼吃。恋爱时候的阿鱼像是个掉进蜜罐子里的熊,每天都傻乐。
阿鱼有时也会懊恼,觉得是不是那些瘦瘦的女生更美一点,那些嚼着几口面包就说自己吃饱了的女生更惹人怜爱呢。小木总是嗤之以鼻的说,那些瘦的像电线杆的女生哪有软软的你可爱。和她们连吃饭这么重要又有趣的事都显的无聊。
那时候的小木会提好早饭,骑着单车,等在我们宿舍楼下。也会一把搂住阿鱼,亲亲她的额头,目送她上楼,还会在空闲的时间,陪阿鱼上她不喜欢的选修课,阿鱼总是乐呵呵的回来对我们说,有小木在的课,连老师都顺眼了不少。
时间是消磨感情的一剂毒药,至少对有些人来说就是这样的。
阿鱼一直都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可是小木不一样。
后来的阿鱼还像以前一样爱和小木打闹,爱和他开玩笑,爱拉着他整座城市闲逛。可小木的热情像是点燃炉火的那些木炭,渐渐的变凉变凉。可能人心自古是凉薄的,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含在嘴里融化掉,看淡你的时候又恨不得你是路边没人要的皮球,可以随意的一脚踢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木不再出现在我们宿舍的楼下,阿鱼也习惯去吃一个人的定食。她去找小木,小木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小木会跟阿鱼讲:我过一会儿再联系你,朋友叫我开黑;你今天早点睡吧,我们要出去唱K;我换了实习单位,今天要加班,晚上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他总是有很多不见阿鱼的借口,也有很多放阿鱼鸽子的理由。
有一天,阿鱼看见小木的微博关注了几个她不熟悉的女生,她开玩笑的问他,这是你喜欢的新的类型么。小木说:对啊,你看看人家多瘦,不像你那么胖了自己还不知道减一减。阿鱼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坐在寝室里,咬着嘴唇哭了好久,好像那些不被理睬的感情就在那一瞬间宣泄出来。
阿鱼还是回他: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瘦下来的啊。
小木说:既然都这么胖了,你以后晚上就不要找我了,你可以去操场跑步,别吃晚饭,瘦下来再说吧。
阿鱼在在宿舍面无表情跟我们叙述这些的时候,我们都大骂小木是个渣男。不见就不见,还找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阿鱼把手指节掰的直响,却只是淡淡的说:可能他也是为我好嘛。
一个为你好的人不爱健健康康的你,随便找个由头搪塞不见你,还美名其曰让你减肥?可对倔强的阿鱼,我们除了摇摇头,还能做什么呢?
阿鱼是爱小木的,特别爱那种,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为了小木喜欢,阿鱼坚持了很多天,她吃过减肥药,喝过减肥茶,被折磨到虚脱,也只是想瘦下去。她开始变的沉默寡言,神经兮兮的抱着手机等着小木回她的消息,每当看见手机屏幕的闪烁,眼睛都会一瞬间亮起来,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直到那天,她又没吃晚饭,我看她脸色白的可怕,把她拖到咖啡馆让她去吃块蛋糕,喝杯奶茶。她倔强的不肯去,我硬拖着她,给她点了块榴莲千层,一杯热牛奶。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吃着,脸瘦了一大圈,眼泪都开始在我眼框里打转。曾经这个骄傲的姑娘,总说什么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就饿死人,为了个渣男把自己折磨成这样还不罢休。
阿鱼只吃了半块就拒绝吃下去了,我拗不过她,只好陪她坐在那,看她走神。
小木牵着个姑娘走进来的时候,阿鱼正在和我说,小木和她说好了,只要她再瘦两斤,就陪她去吃新开的那家火锅店。
姑娘的脸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阿鱼就已经冲到小木身边,问他:这是谁?
小木什么也没说。
阿鱼的脸有些惨白,她拦下了我准备打小木的那个巴掌,对小木说:就这样吧,对不起,是我太胖了。
阿鱼拽着我走出了咖啡馆,没有回头。出了大门的那一霎那,她跌倒在地上,眼角有些擦伤,渗出血迹,她没哭,只是抱着我,不说话。最后是我哭了。
那天以后的阿鱼删了小木的所有联系方式,她没多表现什么,可能也是不想再提及这个让她拥有一切又失去全部的人。很快,我们都也迎来了毕业季,开始了毕业后的东奔西走。
眼前放电影般闪过那些狗血的经历,那个曾经胖乎乎的阿鱼,终究是不在了。
要么就索性放手,要么就坦然的负责与接受。一个虚情假意的人到底要多无耻才能编出许许多多的借口。“你太胖了,我喜欢瘦瘦的柔弱的姑娘”,“你吃的太多,我喜欢那种饭量小小温温柔柔的姑娘。”当一个人不爱你了,他有数不清的语言来编纂你的过错,吃太多是错,长的胖也是错。更何况的是那些曾经他爱你的点滴,却变成了伤害你的一把利剑。爱你时候,你是花房里最娇嫩的玫瑰,茎上的刺显得你与众不同,分外动人,不爱的时候,那些刺就只是地上的荆棘。
阿鱼敲了下我的头,让我回过神来,她笑的很开心。说:“一年真快,我以为我会暴饮暴食,吃遍所有想吃的。事实上呢,确实也没亏待住嘴。不过我还是瘦了。别脑补我什么抑郁啦,吃药啦,除了规定健身,我什么也没做。”
阿鱼后面又絮絮叨叨说了老半天她的老板让她全国跑着出差,克扣工钱,以及她觉得哪里好玩,什么土特产好吃之类的。她笑的很放肆,吐槽的很用力,不再是那个躲在小木身后小心翼翼又敏感受气的阿鱼了。
提到感情,阿鱼自嘲说:一个人不爱你了真的是什么理由都用的出,不过那时候的我也真的傻。这么白痴的理由也会信。后来小木的朋友偷偷跟我讲过,说他变心那个女孩子已经很长时间了,是小我们几届的学妹,只是找不到理由和我分手罢了。可怜那么傻白甜的我。哈哈
和阿鱼聊了很久,又去吃了她爱吃的小吃。她说这次回来只是出差路过,下次见面要再一起吃吃喝喝。
虽然我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不过看着这么健康快乐的阿鱼,就好像了了一桩心事。
阿鱼上了高铁,发了个微信给我:一年后再回到这个地方,终于可以洒脱的看着一切,我知道你不提过去是怕我难过,脸上的伤早就好了,心里的疤在今天也正式愈合了。我还是阿鱼,只不过少了些脂肪,多了些肌肉,爱你,下次再见。
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小木后来好像还找过阿鱼,阿鱼没再理,同在本校读研,我和小木偶尔会尴尬的打个照面。我怒气冲冲的看他,他低着头走掉。他穿梭于实验楼图书馆和那条酒吧街,我看过他和好多不同的女孩子在一块,他还是老样子,动作如出一辙,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对她们温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