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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川食堂——鸭川流和鸭川小石父女俩经营的店铺。门口并没有挂牌子,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歇业关张。只在《料理春秋》杂志上留下一行“为你寻找料理”的广告,没有地址,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用厨师鸭川流的话来说,食物和人之间也是有缘分的。
就是这样一行广告,就是盘踞在人们心中不散的味道的牵引,真有人陆续找来,想要重现记忆中的味道。
2
洼山先生想要寻找已故夫人十五年前留下的锅烧乌冬面。只有吃过这一口,他才想着和过去告别,整理好心情和新认识的女士去关东开始新生活。
信子女士无法忘记五十五年前的那顿炖牛肉和请他吃饭的先生。当年他俩因为日本古典文学而结缘,第一次一起吃饭时,信子女士听见那位先生告白的话语,饭吃到一半就冲出店门,至此失去联系。她时常为自己的失礼却没有道歉而充满歉意。
大学女生美月明日香找到店里,想央求厨师流先生帮她找到番茄意酱面。五岁时,祖父带着她旅行吃到了这道料理。三年前,祖父患上老年痴呆症,谁都不认识。她很想找到这道他们共同品尝过的食物,唤起祖父的记忆。
伊达先生慕名而来,因为要接受杂志的访谈,其中一块是要访问记忆中母亲的味道。他要寻找母亲做过的土豆炖肉。
3
客人的回忆支离破碎,警察出身的厨师鸭川流先生,把这些碎片组合拼凑,去目的地一一探寻,逐渐还原出当时所用的食材。
气味一飘出来,就把客人带到了过去的情境中,吃着吃着就让人热泪盈眶。当流先生一一道出味道的得来过程,逐渐揭开的事实真相更让人感动。
洼山先生从来都不知道,看似普通的一道乌冬面,夫人千惠子要去好几个地方采购原料。煮汤汁的香菇是她自己晾干的干香菇,泡发后味道才够足。
信子女士知道了爱慕他的那位男士的名字,离开后的故事,他把对她的情谊都写在日记中,还有他去世的时间和长眠的地方。临走时还收到了一份礼物,当年她急忙离开掉落的白手绢和他想送给她的,代表着思念的刺绣手绢。
美月明日香知道了当年她和祖父旅行的整个路线图。听流先生讲着,好似当年的美好场景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她还解开了一个疑惑。为什么她和祖父一起吃过很多东西,却一直记得这份意面。
流先生说,可能从那次旅行开始,祖父开始把她当做独立的人,点了一份属于她自己的意面。第一次被当做大人对待,肯定开心,才印象深刻。
早已事业有成的伊达先生,至今仍憋着一口气。
初中时他发现继母对他区别对待,至此下定决心誓要成功,让她们看看。流先生一边上菜,一边娓娓道来,他一直挂念的土豆炖肉其实是两位母亲接力完成的。母亲自感时日不多,就把他拜托给继母。他的食物喜好以及菜谱都一并告诉继母,让她继续照顾他的一日三餐。
离开家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寄钱回去,继母却始终牵挂着他,钱全都攒了起来,担心他万一有用钱的地方可以帮到他。
多好的地方,可以尝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味道,还能收获一份完整的回忆,把心里拧巴的捋顺了,把曾经的美好清晰地保存下来。如果有美食侦探事务所,我也想去寻找两样食物。
4
我很想念姥姥做的酱油拌饭。
蒸好的白米饭,拌上酱油,把饭扒拉开一个口,就会发现下面藏着一小堆肉臊子。被米饭暖得热乎乎的,吃起来温度刚好,和酱油米饭混在一起更叠加一重香。
尤其在下雪天,大家都在外面打雪仗,我也急着要去玩,姥姥让我先去,她做好后端给我。当我看见藏在米饭下的肉臊子时,就好像发现藏在雪下的玩具。一碗饭很快下肚。
当时就是最普通的酱油,一般的大米,没有现在这么多品种,可是组合在一起却真的美味。后来我自己做过,我妈也试过,可都只是米饭浇上酱油,让我想不起来下雪天我们一起玩的模样,也闻不见姥姥的味道。
我知道,我怀念的,是肚子饿时,跟姥姥说我饿了,随时都会吃到好吃的饭菜,是被姥姥当成宝贝儿的宠爱。自此以后,那份专属的宠爱离我而去。
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摩挲着我的头,满足我的全部要求,看见我吃饱,她就笑得一脸慈爱,比自己吃到更满足。
5
上大学时,无意间发现一家炸酱面馆。
手工拉面很劲道,配上浓郁的汤头,再就个虎皮辣椒,是花钱不多的绝好享受。过一段时间,就会去吃一碗,每次吃完,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整个人都舒展。
后来再去,老板坐在门口看一眼,淡淡地说一句,来了,炸酱面?我点头说是,老板吩咐后厨后,面很快就会上桌。
我就像要和小情人约会,充满期待。看着它,内心雀跃。一开始小心地夹起面条裹上汤汁入口,后来就不管不顾地大口开吃。颇爱酸口的我只有吃炸酱面时不会放醋,怕坏了那口味道。
介绍给哈同学,不爱吃面的她很不情愿地被我拉去,却没想自此彻底入坑,不仅自己爱吃,还拉着舍友一起去吃。直到现在我俩都会说起。
炸酱面陪伴我上完大学。毕业要回去时又专门去吃了一碗,出门后回头瞅了瞅店面,牌子上的字再一次落进眼里才转身离开。
过了一两年再去吃时,那条街拆迁,我的炸酱面就这样消失了。看着那块空地,心里也空了一块。
我想就是从这家店我爱上炸酱面的。直到现在有个习惯,看见店里有卖炸酱面,我肯定要点一碗,每次却都失望。原来我一直在找寻那道味道。
一个女孩想家了,心情不好了,烦躁了,失望了,吃完这一碗面,就会重新把微笑挂上脸庞。我一直都被那碗面疗愈着、温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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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曾以为,那只是普通平常的一餐饭。却不知道那些稀疏平常的味道日日累积下来,竟然会扎进心底,钻进骨子里。直到再也吃不到时,偏偏跳出来撩拨你,牵动着回忆,扯得人心痒痒,想起来就鼻头发酸。
从现在起好好吃饭吧,那是一碗碗不曾说出的深情。